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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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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華忍不住又再偷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待會兒我就會不請自來的!」 姓楊那漢子道:「咱們哥兒倆有什麼好說的,你的事還不就是我的事嗎?」忽地瞿然一省,跟著說道:「會不會就是這個小子剛才來過這裏掃墓?」 「我正是有此疑心,聽說這小子武功很好……」 姓楊那漢子哈哈笑道:「全大哥,憑你這一套威震大河南北的五虎斷門刀,莫說是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是號稱天下快刀第一的孟元超,恐怕也未必敵得過你。要是他當真在此,那就正是最好不過了!」 楊華心想:好,待會兒給你們一個「最好不過」。 他正在暗地偷笑,那知再聽下去,卻是不由得他不大吃一驚了! 只聽得那軍官打了一個哈哈,說道:「楊大哥,你怎的倒給我在臉上貼起金來?你的金剛六陽手天下無敵,說實在話,我是在仗著你壯膽呢!」 「金剛六陽手」正是楊華家傳的絕技,楊華當年雖然因為年紀太小,未曾跟他父親練過,但他家傳的絕技他焉能不知?據他所知,夠得在「金剛六陽手」這門武功稱為天下第一人,要是他父親未死的話,當然是他父親。他父親已死,就應該是他的姑姑「辣手觀音」楊大姑了。但眼前這個姓楊的人卻並非女子! 「奇怪,他怎麼懂得金剛六陽手?還居然敢號稱天下無敵?呀,怎的、怎的,偏又這樣湊巧,他、他也是姓楊?」不知怎的,忽地一股寒意直透心頭,楊華打了一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這兩個人卻不容他不想下去,他們說的話令他越來越是膽戰心驚! 只聽得那姓楊的漢子笑說道:「多承謬賞。說實在話,這十年來我是在苦練家傳絕技,但我這金剛六陽手是準備用來對付孟元超的!」 那軍官道:「對、對,殺雞焉用牛刀。對付一個臭小子何須使出你的看家本領?剛才是我失言了。」 姓楊那漢子笑說道:「咱們所說的話恐怕都是瞎疑心,給紫蘿掃墓的人料已遠走高飛,他還怎敢躲在這裏?」 那軍官道:「不錯,那麼你該辦你的正經事了,要不要我暫且迴避?」 姓楊那漢子似乎怔了一怔,說道:「我有什麼事要你迴避?」 那軍官笑道:「楊兄,你是一個多情種子,如今來給令夫人上墳,恐怕會有一些體己的說話,要在她的墳前泣告吧?我在旁邊聽了,可是不好意思。」 姓楊那漢子哼了一聲,憤然說道:「我早已把她休了,如今我也不知道她是應該稱為孟門雲氏還是應該稱為繆門雲氏呢?哼,你瞧,她這墓碑就是孟元超給她立的,想必多半還是應該稱為孟門雲氏吧!」 那軍官笑道:「所以我才佩服你是多情多義的丈夫呢,她那麼對不住你,你還是故劍情深!」 姓楊那漢子嘆了口氣,果然裝作一個「多情種子」的模樣,說道:「不錯,這賤人雖然千般對不住我,我楊牧總算和她做了一場夫妻!」 楊華越聽越是吃驚,聽到最後,幾乎暈了過去。 「我是在做惡夢麼?」他咬了咬指頭,很痛,顯然不是做夢。「這人怎麼能是我的父親,怎麼能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早已死了!」 迷茫中他父親死時的情景,依稀猶在目前。 他記得父親是上吊死的,那晚他給母親的哭聲驚醒,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母親把父親解下來。不過母親隨即就叫丫頭抱他出去,當時母親沒有說明原因,但他長大了自己懂得。想是母親不忍讓他幼小的心靈受到太深的刺激,故而要他避開。不過現在他卻突然起了懷疑了:「我沒有親眼看見爹爹的屍體入棺,莫非他、他當真是還沒死掉?」 「不,不,我爹一定死掉的!這人是冒充我的爹爹!」他想起了出殯之日靈堂的慘像,「要是我爹沒有死掉,媽為什麼哭得那樣傷心?還有姑姑和我的幾個師兄也是哭得那樣傷心?我親眼看見他們抬著爹爹的棺材出去的!」他那裏知道其中另有許多複雜的因由。 唉,他其實只是自己哄騙自己,為的是他「不願意」相信這人是他的父親。 其實在他開始聽到楊牧說話的聲音之時,他已經是隱隱有所懷疑,心裏十分恐懼的了。他唯一可以令得自己不信的理由,就是他的父親已死。 可是他的父親此際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親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願意」相信,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知道這人確實是他的父親無疑了! 「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 楊牧站在墓前,讀那碑文「雲女俠紫蘿之墓。孟元超立。」不由得怒火中燒,咬牙說道:「全大哥,請你留在這兒,看看小弟練功。」 那軍官怔了怔,笑道:「你不泣祭嬌妻,卻有閒情練功?在愛妻墓前練功,不嫌煞風景麼?」 楊牧哼了一聲說道:「我就是要煞煞他們的風景。」楊牧口中的「他們」,不用再加解說,那姓全的軍官,已經知道他指的定然是孟元超和雲紫蘿了。 那軍官暗自好笑:「老婆已經死了十年,還在呷這乾醋。」但也不加說破,笑道:「老楊,你要練什麼功啊。」 楊牧咬了咬牙,說道:「我要借這塊墓碑,試一試我的金剛六陽手!」 那軍官道:「對,孟元超立的這塊墓碑,若是讓它永遠立在這裏,實在有辱你們楊家。你借它施展開碑裂石的金剛掌力,那正是最好不過,我也可以開開眼界!」 楊牧吸了口氣,默運內功,全身骨骼格格作響,半晌舉起掌來,冷笑說道:「什麼雲女俠?紫蘿,你若不是貪慕這『女俠』的虛名,也不至於受到孟元超的誘騙,落得今日的下場!」 楊華聽到這些話,就像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給一枝一枝的毒箭,射在他的心上一般,「媽和孟大俠難道當真做過對不住爹爹的事情?」 他「不願意」相信跟前這個楊牧就是他的父親,更「不願意」相信他的這些說話。但「毒液」已經注入他的心房,在他內心深處已是隱隱起了猜疑,痛如刀割了!但不論如何,楊牧要毀掉他母親的墓碑,卻是他不能忍受的! 「雲女俠之墓有什麼不對?媽媽為老百姓犧牲,戰死在清兵手裏,她是無愧於女俠之名的。」楊華心裏想道:「不管誰是誰非,縱然他真的是爹爹,縱然我媽真的做過對不住他的事,他也不能這樣侮辱我死去的媽媽!」 但不能忍受又怎麼樣?他已經知道「這個人」是他的父親無疑了,他能夠出去和父親打一架嗎? 眼看楊牧的手掌就要向那墓碑拍下去,楊華氣得心肺欲炸,不自覺的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那軍官忽地叫道:「是那條線上的朋友躲在這兒,給我滾出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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