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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五


  原來正在岳夫人發出暗器之時,屋頂的另一邊又跳上來一個人,他一現身就給暗器打著,滾了下去。可是他滾下去的方向和另外那兩個人卻是恰好相反的。這一下令得奚玉瑾更是奇怪了,「難道岳夫人的暗器還會拐彎不成?」顯然這第三個人中的不是岳夫人所發的暗器。

  奚玉瑾料得不差,就在此時,只聽得一聲長嘯,宛若龍吟,這園子裏果然是又來了一個高手。

  岳夫人面色大變,喝道:「好呀,我知道你這老賊早晚要來找我麻煩,你果然來了!」口中喝罵,身形疾起,也不知是要逃走還是去追那個「老賊」,轉瞬之間,不見人影。但她所說的那個「老賊」,卻始終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周鳳跳了下來,說道:「小姐,你沒事嗎?嚇死我了。」

  奚玉瑾笑道:「險是好險,僥倖沒事。看來似乎還有高人暗中保護咱們呢。」

  周鳳說道:「不錯,我看也是這樣。」

  奚玉瑾道:「你碰見什麼了?」

  周鳳說道:「我給兵器碰擊的聲音驚醒,跑出來看。剛剛看見你給那賊婆子追趕,忽然似乎聽得有人在我的耳朵旁邊叫道:『小心!』那兩個人就向我撲來了。幸虧我得這人提醒,這才得以及時避開。跟著襲擊我的那兩個人就中了暗器,滾下去了。不,應該說是三個人才對。」接著笑道:「不過那第三個人卻是直到他滾下去我才知道。」

  奚玉瑾驚疑不定,當下便和周鳳去看那三個躺在地上的賊人。仔細察視之後,不由得更是驚疑了。

  這三個人都是穿著軍官服飾,其中一個,奚玉瑾還依稀記得是曾在揚州知府的衙門裏和自己交過手的。

  三個人分作兩處躺在地上,前面兩個是岳夫人的暗器打下來的,後面距離頗遠之處躺著的那一個則是另一個人的暗器打下來的。

  奚玉瑾先看那兩個被岳夫人的暗器打下的人,仔細察視之下,只見他們的太陽穴插著一枚小小的梅花針,面色黑漆如墨,顯然中的乃是毒針。一摸他們的脈,早已死了。

  周鳳毛骨悚然,說道:「這妖婦手段好狠,小姐,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奚玉瑾道:「她是揚州知府岳良駿的妻子。這三個人看來都是她丈夫的手下。」

  周鳳怔了一怔,說道:「那她為什麼要把丈夫的下屬殺掉?」奚玉瑾道:「我也不知。不過猜想這位知府夫人來咱們這裏定是瞞著丈夫的,甚至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故而要殺了丈夫的下屬滅口!」

  周鳳說道:「這可真是太過令人難解了!」

  奚玉瑾亦是猜想不到岳夫人的行動何以如此詫異,說道:「咱們再去看看那第三個人中的又是什麼暗器吧。」

  那個人卻沒有死,也沒發現他身上中了什麼暗器,但卻是絲毫不能動彈。

  奚玉瑾是個武學的行家,仔細察視之後,沉吟半晌,道:「奇怪!」周鳳道:「什麼奇怪?」奚玉瑾道:「這個人看來是給人打著穴道,暗器可能是一顆小小的石子。」

  周鳳心裏想道:「我也看得出這是給暗器打著穴道的,但這又有什麼奇怪?」

  她那裏知道,奚玉瑾不僅是看出那人穴道被封,而且還看出了發暗器打穴的人的獨門手法。

  那晚在金雞嶺上,包靈和韓五給人用重手法點了穴道,穴道被封,臉上的肌肉也因而抽搐變形,和現在躺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正是一模一樣。

  周鳳說道:「小姐,你解開他的穴道,問一問他,或者可以找到什麼線索。」

  奚玉瑾搖了搖頭,說道:「我可沒有這個本領。」心裏想道:「看來用暗器打了這人穴道的人,就是那晚點了包、韓二賊的穴道的同一個人了。不過我那天晚上碰上的那個人,雖沒見著他的廬山面目,絕不會是個老人。岳夫人為何將他罵作『老賊』?」

  周鳳說道:「小姐,咱們現在怎辦?」

  奚玉瑾心念一動,說道:「你留在家裏,我出去看看。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心想岳夫人去追那人,想必還有好戲可看。

  奚玉瑾所料不差,她出去查探究竟,走了不多一會,在屋後的松林之中,便聽到了金鐵交鳴之聲。岳夫人果然是追上了那個神秘人物,正在和他惡鬥。

  奚玉瑾悄悄走入松林,林中劇鬥方酣,交手雙方,好像都未發覺有旁人來到。奚玉瑾爬上一株大樹,居高臨下,藉著朦朧的月光,凝神瞧去。

  只見和岳夫人交手的那個人,是個大約三十歲還未到的漢子,從他的身材和所用的武功家數看來,也果然是奚玉瑾那天晚上,在金雞嶺碰上的那個神秘男子。

  這漢子用的是一口青鋼劍,劍術輕靈迅猛兼而有之,鬥到緊處,當真是「攻如雷霆疾發,守如江海凝光」,劍尖所指之處,每一招都是不離岳夫人的要害穴道。

  奚玉瑾看得又是吃驚,又是佩服,心裏想道:「這樣的刺穴,才真的說得是出神入化。谷嘯風的七修劍法,也似乎還要遜他一籌。」

  但岳夫人的功夫更是非同小可,只見她的龍頭拐杖使開,呼呼轟轟,沙飛石走,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

  奚玉瑾精於劍法,對拐杖的用法則非所長,看不出岳夫人杖法的奧妙。但見她的攻勢有如排山倒海而來,俱有風雷夾擊之威,心裏想道:「剛才她果然是對我手下留情,倘若她是用上了這樣威猛的杖力,莫說給她拐杖打中,只怕受她的杖風震盪,我也要五臟俱傷。」不禁暗暗為那少年捏了一把汗。

  心念未已,只見岳夫人拐杖揮了一道圓弧,杖影如山,向那少年猛壓下來。看這形勢,不論他向旁閃避或是向上跳躍,都是難逃一杖之災。這剎那間,奚玉瑾幾乎按捺不住,叫出聲來。

  幸而她沒有叫出聲來,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形勢倏地變化。只見那少年一個「黃鵠沖霄」,身形平地拔起,長劍一伸,劍尖在杖頭上一點,整個身子登時反彈起來,借著岳夫人那一杖打來的千鈞之力,「飛」出數丈開外。這一招用得險極,不但顯出了超卓的輕功,也顯出了過人的膽識。奚玉瑾鬆了口氣,暗暗為他喝采。

  說時遲,那時快,奚玉瑾剛剛鬆了口氣,岳夫人卻是如影隨形,又追上了那個少年。那少年反手一劍,隔開拐杖,汗如雨下。奚玉瑾躲在樹上,和他的距離少說也在三十步開外,也似乎聽到了他吁吁氣喘之聲。

  岳夫人冷笑道:「你的功夫的確是得了師父的真傳,很不錯了。但要和我打成平手,最少還得再練三年!你的師父躲在那兒?是他特地差遣你來和我搗亂的?」

  那少年打了個哈哈,說道:「你當真要找我的師父?」

  岳夫人道:「不錯,你和我說實話,我就只找你的師父算賬,可以饒你。另外我還要問你一件事情,你也必須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不許隱瞞。好,你先說你的師父吧,他躲在什麼地方?」

  那少年笑道:「岳夫人,你一定要找我的師父,那就請到地府中去問閻羅王。」

  岳夫人怔了一怔,叫道:「什麼,你的師父已經死了?」

  那少年道:「早在十年之前,他已經去世。你的消息也未免太不靈通了!」

  岳夫人道:「好呀,那你今晚跑來和我作對,是誰叫你來的?是不是車衛?」

  那少年道:「車衛,這位老前輩的大名我倒曾聽過。可惜還未有機緣和他結識呢。第二,我要告訴你,並不是我要來特地和你作對,誰叫你跑到百花谷來欺侮奚姑娘,恰巧給我碰上?」

  岳夫人喝道:「我找奚玉瑾當然有我的事情,你也配來管我的閒事?」

  那少年道:「奚姑娘是柳女俠的得力助手,你既然和我的師父結有樑子,難道不知道他和柳女俠的淵源?我不管你找奚姑娘做什麼,這『閒事』我是管定的了!」

  岳夫人大怒道:「你拿蓬萊魔女欺壓我麼?不錯,或許我是打不過她,但可惜遠水不救近火,她如今絕不能身在揚州。我在這裏一拐就可以打死了你。」

  奚玉瑾躲在樹上,偷聽他們的對話,聽到這裏,不禁心頭一動,想道:「原來柳姑姑說的她那個好朋友的徒弟,果然就是此人。」想起柳清瑤要為她做媒,臉上也不禁發燒了。

  那少年道:「打不過我也要和你打。嘿嘿,你想一拐杖打死了我,恐怕也沒有這麼容易!」

  岳夫人冷笑道:「你師父當年也要忌我三分,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呀,你以為我不能殺掉你嗎,你等著瞧吧!」

  奚玉瑾見這少年和她素不相識,只是因為大家和金雞嶺都有關係,就不惜為她拼命。是以雖然還未曾和他有什麼特殊的感情,也是不禁頗受感動了。

  雙方又再劍拔弩張,眼看一觸即發。岳夫人忽地說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宇文沖現在是怎麼樣?他的消息你總該知道吧?你據實告訴我,懲罰我還是要懲罰你的,死罪則可免了。」正是:

  故里重回日,恩仇俱了時。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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