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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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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中柱道:「好,我給你唱另一支曲子,你用這支玉簫給我伴奏。」 任紅綃道:「這支玉簫真是寶貝,別的玉簫觸手生寒,這支簫卻是暖的。」 李中柱道:「這是武林異寶暖玉簫呢,師父特地給我作防身武器用的。」 任紅綃道:「你要唱什麼曲子?」 李中柱道:「歐陽修的浪淘沙。浪淘沙曲調很普通,想必你是一定會吹奏的了。」 任紅綃道:「讓我試試,吹得不好,你別見笑。」 兩人一吹一唱,谷嘯風和韓珮瑛也給簫聲吸引,悄悄走近他們。一曲未終,只見任紅綃的眼角已是掛著晶瑩的淚珠。 李中柱唱道: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武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這首詞寫的是追憶舊遊之樂,思念故侶之情。他們久別重逢,李中柱特地選了這首《浪淘沙》詞唱給她聽,自是有意向她暗吐心曲的了。 任紅綃想起與李中柱的兒時舊事,想起和他分手之後自己這許多慘痛的遭遇,不覺又喜又悲,淚盈於睫。 李中柱道:「對不住,這支曲子反而引起你的傷感了。」 任紅綃道:「沒什麼,我只是高興得有點想哭罷了。真想不到我還會見到你的。」 李中柱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首詞呢。嗯,我的心情也是和你一樣。」 任紅綃抹去了臉上的淚痕,笑道:「一般人都以為歐陽修是個道學先生,誰知他也會寫出這樣含有深情的綺詞麗句。不過你似乎唱錯了一個字。」 李中柱道:「是那個字?」 任紅綃道:「原詞第三句我記得好像是『垂楊紫陽洛城東』的,你卻唱成了『垂楊紫陽武城東』了。不是把『洛』字錯成了『武』字嗎?」 李中柱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我是故意錯『洛』為『武』,咱們童年的那段快樂時光,可是在武城一同度過的啊!」 任紅綃杏臉泛紅,佯嗔說道:「我早知道你沒存著好心思。」其實她是早已明白李中柱改這個字的用意,不過她還要他從口中親自說出來。她表面是佯嗔薄怒,心裏實在是甜絲絲的。 李中柱道:「我只恨自己寫不出這樣好詞來獻給你,只好改前人的詞來表達我的心意了。綃妹,我希望你別把我當作輕薄少年,我說的是心裏的話。」 任紅綃見他說得誠懇,心裏甚為感動,笑道:「昨天在那小茶館裏,我和珮瑛姐姐幾乎真的把你當成輕薄少年呢。」 李中柱道:「現在呢?」 任紅綃笑道:「你現在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天驕的弟子,我是羨慕你、欽佩你都來不及了。」 李中柱道:「這些年來我都在想念著你,若是見不著你,我學成多好的武功也不會快樂的。」 任紅綃低聲說道:「咱們現在不是見著了嗎?」 李中柱道:「不錯,咱們是見著了。但不知能夠聚首多久?唉,『今年花勝去年紅』,但『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呢?」 任紅綃冰雪聰明,當然聽得懂他引用這幾句話的用意。他是在向她試探,在他們分別了這許多年之後,她是不是另外有了心上之人?故此要問她「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任紅綃想起自己幾乎受了化名顏豪的完顏豪的欺騙。當時自己以為「顏豪」是位少年遊俠,一片芳心,也曾寄託在他的身上。想不到他卻是個騙子,是金國御林軍統領完顏長之的兒子。想起此事,不覺暗自羞慚:「小柱子對我這樣癡情,我卻幾乎移情別向,真是愧對他了。」 李中柱嘆口氣道:「世事滄桑,人所難料。咱們雖曾是兩小無猜的好朋友,畢竟還是毫無名份的,你,你若有了另外更好的朋友,我、我也不會怨你的。」 任紅綃嗔道:「你胡說什麼?我現在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韓姐姐和谷表哥,他們是自小訂了親的。你和我才見面,就與我說這些話,當心讓他們聽了去,可要羞死我了。」 李中柱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笑道:「好,再說兩句,我就不說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韓珮瑛噗嗤一笑,從假山背後走了出來,說道:「你真是個傻瓜,還用得著問嗎?你的綃妹以後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了,『還與誰同』呢?」 任紅綃羞得滿面通紅,說道:「我以為你們是在那邊練劍,誰知卻跑來偷聽人家說話,我可不依!幸虧我沒說你壞話。」 韓珮瑛笑道:「你說我的壞話,我也不會生氣。其實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本來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又怕什麼人家偷聽?」 任紅綃嚷道:「你越說越不像話啦,我可真的不依你了。」 她口裏這麼說,一顆心卻是感到有了著落了。這晚她做了一個又甜蜜又可怕的夢。夢中先是李中柱走來和她在花叢之中山盟海誓,忽地完顏豪跑來要把她搶去。李中柱和完顏豪打了一架,竟然給完顏豪打傷了。 *** 三天之後已是虎威鏢局在大都重新開張的日子。 他們按照原來的計劃,谷嘯風和李中柱冒充綢緞店的伙計,跟隨老闆丁實到鏢局道賀。 孟霆交遊廣闊,他們到了鏢局門前,只見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賀客盈門,有來頭的人物不知多少。丁實不過是一個綢緞店的老闆,自是用不著孟霆親自招呼,充當知客接引他們進門的是一個名叫徐子嘉的鏢師。 徐子嘉在鏢局裏的地位不低,他是孟霆手下排名第二的四大鏢頭之一。當年孟霆從洛陽護送韓珮瑛到揚州與谷嘯風完婚,這徐子嘉也是隨同護送的鏢師之一。那次的「保鏢」中途出事,孟霆、徐子嘉都沒有到過谷家,不過谷嘯風和徐子嘉卻是曾經有過一面之交的。 好在谷嘯風化了妝,他的身份又只是一個綢緞店的小伙計,誰也沒有特別注意他。徐子嘉以前雖然曾經見過他,亦是沒有認出。 賓客越來越多,金京所有鏢局的總鏢頭和有點名氣的鏢師差不多都來齊了。丁實和徐子嘉寒暄已畢,說道:「徐鏢師,你去招呼客人,不必和我們客氣。」 一個年約四十左右服飾華貴的漢子和一個少年走來,和丁實點了點頭,笑道:「小姓趙,這位是鴻福大寶號的丁老闆吧?我是貴號的常年顧客,這件長袍的料子就是前天在貴號購買的,那天沒見著你丁老闆,想不到今天在這裏遇上了。」 丁實依稀記得似曾見過這樣一個顧客,看他的模樣,又像是個商人,心想道:「大概不會是特地來試探我的吧?」當下說道:「前幾天我得了點小小的毛病,有失迎迓了。趙老闆,你在那裏發財?」 姓趙的漢子哈哈一笑,說道:「我倒是想在這間鏢局發財,不過是不是能夠發財,那還要托賴孟老鏢頭和徐老弟各位鏢師的福氣呢!」 丁實莫名其妙,不覺怔了一怔,心道:「難道是我走了眼,他竟然是黑道的人物麼?但他縱然要打這鏢局的主意,也不必和我這個不相干的人說啊!」 心念未已,徐子嘉已是笑道:「丁老闆,我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是敝局新東主趙斌先生。」 丁實聽了趙斌的名字,方始恍然,原來趙斌也是大都一個頗有名氣的武林人物,而且聽說還是交遊相當廣闊的,不過丁實可還沒有和他正式認識。 谷嘯風和丁實不覺都是有點詫異,心想這虎威鏢局乃是孟霆的祖業,怎的卻又多了一個「新東主」趙斌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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