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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鏢局宏張豪士集 簫聲低奏故人來 谷嘯風心頭火起,想道:「好呀,我和你文比,你卻要和我武比。」雙掌「呼」的拍出,把那褡褳又推過去,不料褡褳突然穿了一個洞,有六七個元寶跌了出來。原來在李中柱拋過來的時候,已是暗中運上內力,推壓褡褳裏面的銀子,弄破褡褳的。 谷嘯風心道:「你已經賣弄了兩手功夫,來而不往非禮也,且叫你也知道我的厲害!」當下把手一抄,一招「千手觀音接萬寶」的手法,把六七個元寶全都抄到手中,冷冷說道:「還有幾錠銀子,請李兄一併拿走。」說著將手中元寶拋出。 他這一拋,乃是以一招「七修劍法」化為暗器手法的,七個元寶飛過去,每個元寶都是對著李中柱的一處穴道。 李中柱不慌不忙,滴溜溜一個轉身,七個元寶全都捲在他的袖中,說道:「谷兄定然不肯代收,那我只好留下來待有機會再還給你們的老闆了。不過我卻有一件私事,想請問谷兄。」 谷嘯風道:「你我素昧平生,我有何私事勞李兄動問?」 李中柱道:「聽谷兄口音,似乎是揚州人氏?」 谷嘯風道:「不錯,那又怎樣?」 李中柱道:「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谷嘯風道:「什麼人?」 李中柱道:「江湖上有一位任天吾老前輩,他有個妹妹是嫁給揚州谷家的,谷家的少爺名叫谷嘯風,不知可是谷兄本家?」原來谷嘯風剛才只是報姓,並未通名。 谷嘯風心頭一動,說道:「你打聽任天吾和谷嘯風做什麼?」李中柱低聲道:「實不相瞞,我和任老前輩的大弟子余化龍是好朋友,是以我知道任老前輩來了大都。余化龍托我打探谷嘯風的下落,說是有幾句話要告訴他。你若是他本家,那就可以請你轉告了。」 谷嘯風情知這個李中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心裏想道:「你裝蒜,我也裝蒜。」說道:「你有什麼話要告訴谷嘯風?」 李中柱道:「余化龍說,他的師父和谷嘯風有點小小的誤會,但他們畢竟乃是甥舅,有什麼誤會不可以化解的?因此任老前輩很想找他外甥回來,余化龍就將這件事拜託了我。」說話之際,側目斜睨,似是要留心觀察谷嘯風的面色。 谷嘯風正要發作,猛地想起一事,說道:「你是那裏人氏?」 李中柱怔了一怔。不解谷嘯風何以在這緊要關頭,卻又與他說起閒話來了。 李中柱怔了一怔,說道:「我是山東武城人,谷兄有何指教?」 谷嘯風面色一變:「不錯,我正是要教訓你這奸賊!」 李中柱道:「谷兄何故口出惡言?」 谷嘯風冷笑說道:「老實告訴你,我就是谷嘯風,任天吾變節投敵,我早已不認他作舅父了。你給任天吾跑腿?我還焉能容你走出這個大門?」冷笑聲中,便即一抓向李中柱抓去。 但他在怒斥李中柱的時候,屏風背後,卻傳出輕輕的「噫」的一聲。 谷嘯風心中一動,想道:「不知表妹何以要打聽這廝籍貫,難道他們相識的麼?」但此時他已出手,心想即使這個姓李的奸賊是和任紅綃相識,我也要把他擒下再說。 李中柱聽得那聲輕噫,也是心中一動:「看來我大概是不會看錯人了。」 谷嘯風出手何等快捷,那有餘暇讓李中柱分辯,李中柱一個「移形換位」,迅速閃開,暗自想道:「且待我試試他的本領,看他是不是真的谷嘯風?」 說時遲,那時快,谷嘯風第二招第三招連接攻來,攻勢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李中柱把褡褳一揮,谷嘯風霍的一個鳳點頭,隨即一掌劈出。 這一掌用上少陽神功,把李中柱拿著的褡褳,打得脫手飛出,嘩啦啦一片響聲,銀子撒了滿地。 李中柱笑道:「谷兄,小心腳下。」數十百個元寶在地上打滾,施展騰挪閃展的功夫當然會受影響,稍一不慎,便有跌倒的危險。 谷嘯風怒道:「任你詭謀百出,也休想逃出我的掌心!」一個「十字擺蓮」腿法,掃盪滿地亂滾的銀子,駢指如戟,倏地就點到了李中柱的面門。 李中柱道:「是麼?」反手一指,指向谷嘯風額角的「太陽穴」。這一招以牙還牙的對攻指法,使得精妙之極。谷嘯風也不禁心頭一凜。同時又是有些詫異,想道:「這廝的點穴手法如此高明,但卻是和公孫璞的驚神指法似乎有點相同,真是奇怪。」 高手拼鬥,必須攻守兼備,兩人一沾即退。谷嘯風自忖點穴的功夫比不過對方,立即變招,以指代劍,一口氣攻了李中柱七招。 李中柱陡地跳出圈子,讚道:「七修劍法,果然名不虛傳!谷兄,咱們不用打了,我是試探你的!」谷嘯風那敢相信,喝道:「你搗什麼鬼?」屏風背後。任紅綃已是走了出來。 任紅綃叫道:「表哥且慢動手!啊,小柱子,果然是你!」李中柱笑道:「難為你這賊丫頭還認得我,昨天我卻是對你無禮了。」任紅綃道:「小柱子,這是怎麼回事?你既然知道是我,昨天為何又不把話說明?」李中柱笑道:「昨天我還怕認錯人呢,你這麼一叫我,我才敢斷定是你。」 李中柱叫任紅綃做「賊丫頭」,任紅綃居然並不生氣,谷嘯風驚疑不定,忙問道:「他是什麼人?」 李中柱摸出一管玉簫,忽地吹了起來,簫聲悲壯,感人肺腑。任紅綃顧不得答話,先自聽得呆了。 谷嘯風正自奇怪他為什麼忽然吹起簫來,丁實和韓珮瑛也走出來了。韓珮瑛妙解音律,在谷嘯風耳邊說道:「他吹奏的曲調是從杜閣部的一首詩譜出來的,現在是下半闋。」輕輕唸道:「野哭幾家聞戰伐,夷歌處處起漁樵,臥龍躍馬終黃土,人事音書漫寂寥。」 谷嘯風心裏想道:「杜老此詩是悲憫戰禍的,不知他吹奏此詩是何用意?不過他倒是文武全才的人呢。如此人才——豈能甘心做金虜的走狗,莫非他當真是試探我的?」 心念未已,李中柱一曲已終,手撫玉簫,向丁實施了一禮,說道:「這位敢情是丁老闆了。丁老闆,我是特此來向你請罪的。」 谷嘯風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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