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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九


  當下宮錦雲揭開謎底,原來奚玉瑾乃是前往臨安。

  穀嘯風恍然大悟,笑道:「我真糊塗,其實是應該早就猜想得到的。辛龍生的師父江南的武林盟主文逸凡隱居在杭州靈隱山的中天竺峰,玉瑾如今已經知道了他的下落,當然應該去告訴他的師父。」

  一行四眾,繼續前行。宮錦雲故意和任紅綃走在前頭,好讓他們說話。

  走了一會,韓佩瑛忍不住問道:「辛龍生和你說了一些什麼?」

  穀嘯風道:「正如你剛才所說的,他身體所受的創傷還小,心上所受的創傷卻大。他深深感到對不住奚玉瑾,我給他開解,好不容易才說得他的心頭開朗一些,但他那份內疚的心情恐怕還是不能在短期內消除的了。」

  韓佩瑛歎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身。幸而辛龍生還算回頭得早,他的內疚是應該的。說實在話,我也是很為奚姐姐的遭遇感到難過呢。」

  說至此處,忽地把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望著穀嘯風。

  穀嘯風道:「我相信他們心上的創傷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韓佩瑛道:「但願如此。不過──」

  穀嘯風覺她神色有異,怔了一怔,說道:「不過什麼?」

  韓佩瑛微微一笑,說下去道:「奚姐姐和辛龍生已經分手,其實你若想早點醫好她心上的創傷,那也容易得很!我會成全你們的!」

  穀嘯風滿面通紅,說道:「瑛妹,你怎的和我說這樣的話?過去是我的錯,因為我們雖然自小訂親,我對你一直還很陌生。如今可是大大不同了,你就是趕我跑,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韓佩瑛道:「說實在話,我自知比不上奚姐姐。你和她鬧到今天這樣的結局,我也很為你們可惜呢。」

  谷嘯風正容說道:「你說實在話,我也說實在話。奚玉瑾精明能幹,和她相處,的確會感到她的光采迫人。但你卻是光華內蘊,有如未雕的璞玉。更說得清楚些,奚玉瑾的好處,一眼可以看得出來,你的好處,卻需要時日才能慢慢領略。但一旦發現了你的好處,那就必然要給你深深吸引了。佩瑛,我過去做過對不住你的事情,難道你現在還是芥蒂於心,一直不能原諒我嗎?」

  韓佩瑛笑道:「我和你說笑,你怎麼急起來了。好了,我知道了你這個人不能說笑,以後不和你說笑好啦。」

  其言似有憾焉,其心則實喜之。兩人說出心裡的話,感情不知不覺又進了一層,殘留在他們心上的最後一點陰影也消除了。

  韓佩瑛忽地發覺落後許多,走在前面的宮錦雲正在似笑非笑的回過頭來望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便道:「她們不知談些什麼,談得那麼高興,咱們上去看看。」

  四人會合一起,宮錦雲笑道:「你們的體己話兒說完了麼?」

  韓佩瑛佯怒道:「好呀,我有心帶個消息給你,你卻拿我開玩笑,不告訴你了。」

  宮錦雲一怔道:「什麼消息?」

  韓佩瑛笑道:「你最掛念的是什麼人?」

  宮錦雲連忙問道:「他怎麼樣了?」

  韓佩瑛笑道:「他是誰?你說得明白一點!」

  宮錦雲嗔道:「我誠心問你,你卻來捉弄我。」

  韓佩瑛這才說道:「嘯鳳,把公孫璞的消息告訴她吧。」

  穀嘯風道:「三個月前,他和我奉命到揚州劫糧,事情完了之後,他留在揚州幫忙義軍辦理賑濟難民的工作。」

  宮錦雲道:「怪不得我在金雞嶺見不著他。」

  原來她上次到金雞嶺的時候,韓佩瑛已往苗疆,蓬萊魔女又恰好不在山寨,她沒有一個熟人,自是不好意思隨便找人打聽。別人也不會把這樣在當時來說還是最機密的事情告訴她。

  穀嘯風笑道:「你這次重到金雞嶺,一定可以見著他了。」

  宮錦雲道:「我才不擔心他呢。」

  韓佩瑛笑道:「真的嗎?我記得你好似對我說過,那天你被迫和他分手,整整一天,吃不下飯。」

  宮錦雲面上一紅,半晌,歎口氣道:「我不是擔心他。我是擔心我的爹爹,他不許我和他一起。」

  穀嘯風道:「聽說令尊和蓬萊魔女結有梁子,是嗎?」

  宮錦雲道:「就是呀,柳盟主(即蓬萊魔女)是璞哥爹爹的義妹,璞哥是叫她柳姑姑的。他如今又已是正式參加了金雞嶺的義軍,做了柳盟主的屬下。爹爹知道了,只怕更要為難他了。」

  韓佩瑛道:「那麼你這次和我們到金雞嶺,你敢不敢留下來?」

  原來宮錦雲上次到金雞嶺去,就是因為怕給父親知道,只敢留宿一宵的。

  宮錦雲道:「我拼著爹爹不認我作女兒,我可是顧不了那麼多了。」

  韓佩瑛道:「對,這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你應該自己拿穩主意。」

  這「終身大事」四字,從韓佩瑛口裡說出來,可是包藏有兩重意思的,一是指她的婚事,一是指她的前途。

  宮錦雲感到友情的溫暖,臉上發燒,心裡也是熱呼呼的,說道:「多謝你的鼓勵,我會拿穩主意的。」

  韓佩瑛見她說得這樣莊重,笑道:「我初次見你的時候,你是一個頑皮的小子,如今可變成了大人啦。」

  宮錦雲想起自己假扮撿煤球的小廝,戲弄韓佩瑛的往事,亦是不覺失笑。

  一路平安無事,這日終於回到了金雞嶺。她們以為可以見得著公孫璞的,不料結果仍然是令她們失望。

  蓬萊魔女早已回山,韓佩瑛介紹宮錦雲與她相識之後,便即打聽公孫璞的下落。

  蓬萊魔女說道:「宮姑娘,公孫璞早已和我說過你了。可惜你遲來三天,公孫璞從揚州回來,又出去了。」

  穀嘯風道:「他去那兒?」

  蓬萊魔女道:「黃河五大幫會的總舵主洪圻日前托人向我致意,意欲加盟義軍,要我派一個人去商談加盟之事。公孫璞於他們有恩,自是最適當的人選,因此我就派他去了。」

  宮錦雲和穀嘯風等人都是大為失望,穀嘯風道:「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來?」

  蓬萊魔女說道:「大概總得在禹城逗留十天半月吧。」

  跟著笑道:「嘯風,你回來得正好,有件事情,恐怕也得麻煩你去走一趟呢。」

  穀嘯風道:「什麼事情?」

  蓬萊魔女道:「你還記得虎威鏢局的總鏢頭孟霆嗎?」

  穀嘯風笑道:「怎麼不記得,那年他千里迢迢的護送佩瑛從洛陽來到揚州,我還未曾向他道謝呢。」

  韓佩瑛睨他一眼,說道:「那時你見著他,只怕不是多謝他,而是要大大怪責他呢。」

  蓬萊魔女微微一笑,說道:「孟霆這個人雖然開設鏢局,卻是重義輕利之人。嘯風,我想你到大都去見他一趟。」

  穀嘯風詫道:「他在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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