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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一


  青衣老者道:「好,那我就讓你略知我的來意,也好令你放心和我一起走。辛龍生是不是你的侄兒?」

  辛十四姑道:「是又怎樣?」

  青衣老者道:「我就是要找他!」

  辛十四姑道:「你找他為了何事?」

  青衣老者道:「你趕快和我去找他,慢慢和你說。」

  辛十四姑道:「這侄兒我已經有幾年沒見過面了,怎知他在何處?」

  青衣老者大怒道:「胡說八道,我分明知道他是來依靠你的。哼,你不吃敬酒,那就吃罰酒吧!」

  辛十四姑道:「你聽那個說的?不瞞你說,我只有這個侄兒,我也正要找他呢!」

  那日辛龍生和她反面,拂袖而去,令她難過了許久。她這個說話,倒是不假。

  青衣老者識破她的用心,冷笑說道:「你想拖延時候是不是?哼,我可沒有工夫和你胡扯,找不著你的侄兒,我就著落在你的身上!」冷笑聲中,一抓向辛十四姑抓下!

  這一抓卻抓了個空,辛十四姑的真實本領比不上他,輕功卻是並無遜色。青衣老者一抓不中,如影隨形的跟蹤疾上,五指如鉤,第二抓第三抓接續而來。

  辛十四姑幾曾受過如此欺淩,心裡又驚又氣,還得擔心萬一韓大維也來到了,那時更是想逃也逃不了。眉頭一皺,叫道:「且慢!」

  青衣老者冷冷說道:「我不聽你的花言巧語,趕快和我去找你的侄兒!」

  辛十四姑格格笑道:「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怎的這樣毛躁?好吧,我和你去。」

  青衣老者冷笑道:「諒你也跑不掉!前頭帶路!」

  辛十四姑道:「不過,我有一句話可得說在前頭,答不答允,這是你的事。」

  青衣老者停了手喝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知辛十四姑用的還是緩兵之計,趁這青衣老者防備稍微鬆懈的這剎那間,突然一揮衣袖,飛出一件暗器,只聽得「乓」的一聲,暗器在半空中爆炸,登時噴出一團煙霧,煙霧中金光閃爍,向青衣老者當頭罩下。那閃爍的金光,乃是無數細如牛毛的梅花針。

  原來這是辛十四姑費了許多心血練成的一宗獨門暗器,名為「毒霧金針烈焰彈」,練成之後,從未使過,本是準備用來對付韓大維的,如今卻給這青衣老者迫得她不能不用了。

  爆炸聲中,青衣老者大袖一揮,呼呼呼三記劈空掌劈出,蕩開煙霧,滿天的火星隨風飛散。

  青衣老者振袖一拂,喝道:「金針還你!」

  原來那些細如牛毛的梅花針為數太多,他的劈空掌掃蕩不盡,還是有數十枚插在他的衣袖上。

  他這衣袖一揮,梅花針反射回去,辛十四姑大吃一驚,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奇高。好在她的輕功也極超卓,在這間不容髮之際,身形平地拔起兩丈多高,反射回來的梅花針從她腳底飛過。

  青衣老者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我知道你擅於使毒,好,我就讓你瞧瞧,看你的什麼毒霧可能傷得了我!」

  正好一陣風吹來,青衣老者迎風而立,向那飄來的毒霧淡淡吸了口氣,哈哈笑道:「好香,好香!」

  辛十四姑的看家本領奈何不了對方,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心裡想道:「相持下去,只有更糟,看來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青衣老者喝道:「那裡跑?」

  只聽得竹杖點地的「篤篤」之聲,轉眼之間,辛十四姑的身形已是在百步開外。

  青衣老者一聲長嘯,說道:「好,我就和你比比輕功!」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眾人都以為他就要馬上追上去的,那知他卻是從容舉步,一點不像辛十四姑那樣氣急敗壞地飛奔,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穩操勝算。原來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辛十四姑雖然跑得飛快,卻給他看出了後勁不繼的毛病。那是因為辛十四姑和孟七娘先鬥了一場的緣故。

  此時石棱與喬拓疆的惡鬥已漸漸分出強弱之勢了,喬拓疆以削鐵如泥的寶刀,使完了八八六十四路的潑風刀法,兀是占不到石棱的半點便宜。石棱的一柄「虎撐」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搶了七成以上的攻勢。

  青衣老者從石棱身邊掠過,忽地哈哈一笑,說道:「原來你這個野郎中還活在世上。」

  石棱笑道:「我也想不到你尚在人間。」

  喬拓疆見他們二人相識,大吃一驚,好在青衣老者一陣風的就掠過去了,並沒有出手相助石棱。喬拓疆趁石棱回過頭去和那青衣老者說話的時候,立施殺手,一刀平肩削去。

  石棱早已料到他有這著,正是要賣給他這個「破綻」的。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四濺,石棱的「虎撐」反手一掃,「虎撐」給緬刀斫了一個缺口,但「虎撐」上的鋼爪卻把喬拓疆的衣服撕破。幸虧喬拓疆還算躲閃得快,否則已是開膛破腹之災。

  石棱這邊占了優勢,穀嘯風、韓佩瑛那邊聯手和史天澤苦鬥,卻還是稍處下風。青衣老者走過他們身旁之時,忽地停下腳步一望,贊道:「好個七修劍法,你想必是穀嘯風了?」

  穀嘯風分不出精神說話,只能點了點頭,心裡好生詫異:「這位老前輩我從未見過,他怎的會知道我?」

  心念未已,只聽那老者說道:「辛龍生曾欠你一份人情,我是知道的。」

  說到「知道」二字,突然揮袖一拂。此時穀嘯風剛使到一招「白虹貫日」長劍向前平刺;史天澤一個「摟膝拗步」,反臂擒拿。穀嘯風的劍點本已落空,但給那股袖風一拂,劍尖一彈,恰好轉到史天澤移動的那個方位。高手搏鬥,只差毫釐,史大澤避招進招,本是恰到好處的,這一來卻又恰好給穀嘯風的劍尖刺著了。

  青衣老者高聲喝采,道:「谷少俠,好一招白虹貫日,真是後生可畏,令人高興。史天澤,你輸給了谷少俠,若不服氣,儘管找我算帳。嘿嘿,我現在可沒工夫看你出醜,對不住,少陪了!」

  他仍是從容舉步,好像尋常走路一般,但卻走得非常之快。說到「少陪」二字,已是轉過山坳,人影不見了。

  谷嘯風刺傷史天澤這一招如有「神助」,當然不是「神助」,而是那青衣老者以出神入化的上乘武功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谷嘯風固然明白,史天澤也是知道的。但穀嘯風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幫忙自己,心裡想道:「聽他的口氣,他助我這一臂之力,乃是要報答我的一份人情。但正如他所說的,欠我一份人情的是辛龍生,何以他要替辛龍生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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