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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六


  谷嘯風道:「我想要知道的都已知道了。現在只請大叔把地址告訴我就行啦。」

  張大顛道:「好,我畫個地圖給你看,比說給你聽清楚得多。」

  谷嘯風一直在和張大顛說話,不知不覺就忽略了蒙賽花和那少年,此時方始發覺他們早已走過一邊,也正是蹲在地上,那少年在地上歪歪斜斜的寫著大字。

  原來蒙賽花在聽到他們談及韓珮瑛的時候,心裏又是辛酸,又覺沒趣,暗自想道:「他一心一意都在他的妻子身上,我在旁邊,他恐怕都已忘記了。唉,那我又何必再去惹他討厭。」

  那少年對蒙賽花甚有好感,很想逗她說話,可又不敢。蒙賽花忽地對他一笑,說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可還沒有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少年道:「我是個孤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姓名的。跟了師父之後,師父姓張,我也就姓張了。師父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啊,蒙姑娘,你認得漢字麼?」

  蒙賽花道:「識得不多,你過那邊寫給我看。」此時她正在黯然神傷,故此特地藉故躲過一邊,以免老是聽得谷嘯風談他的未婚妻子。

  那少年道:「師父給我起的名這叫做石癡,石頭的石,癡是癡心妄想的癡。」

  蒙賽花道:「石頭的石字我認得,癡心妄想的癡字我可不認得啦。你寫出來給我看。」

  張石癡笑道:「這個字筆劃很多,我學了幾天才會寫的。」

  蒙賽花看他在地上寫了,心中忽生感觸:「他寫的是個癡字,唉,我對谷大哥可不也正是癡心妄想嗎?」

  張石癡抬起頭來,見她一副如癡似呆的神氣,不覺怔了一怔,說道:「咦,蒙姑娘,你在想些什麼?」

  張大顛微笑道:「他們兩個倒似乎很談得來呢。嘯風,我搶了你的嚮導,你不怪我吧?」

  谷嘯風笑道:「你給我畫這地圖,可比嚮導對我更加有用。蒙姑娘和你同行,我也可以放下心上的一塊石頭。」

  張大顛道:「哦,你在擔心什麼?」

  谷嘯風道:「蒙姑娘放走了我,那妖婦若是追來,我可無力保護她,豈不是連累她了。」

  張大顛似笑非笑地看著谷嘯風說道:「如此說來,我把蒙姑娘帶了去,既可以解除你的煩惱,對她又有好處,這倒是一舉兩得了啊!」話中有話,谷嘯風聽了不禁面上一紅,但心裏對張大顛可是好生感激。

  原來張大顛慣於遊戲人間,看似瘋瘋癲癲,其實卻是深通世故的。谷嘯風乃是去見岳父的,帶了一個苗峒公主同去,縱然韓大維不說什麼,谷嘯風自己心裏也有疙瘩。是以張大顛為他著想,才找個藉口將他和蒙賽花分開,倒並不是他非要蒙賽花帶路不行。

  蒙賽花癡癡的看著那少年寫自己的名字,忽地聽得張谷二人似乎在談論她,抬頭一看,只見張大顛正在向她走來。蒙賽花道:「張老前輩,你說我什麼?」

  張大顛笑道:「沒什麼,你知道了我徒兒的名字了嗎?」

  蒙賽花笑道:「他教我認識了一個很難寫的字,現在我可以叫出他的姓名了。」

  張大顛道:「很好,你知道了他的姓名,此後就好稱呼了,咱們走吧。」

  蒙賽花道:「你等一等。」解下一個繡有孔雀的荷包,遞給谷嘯風道:「這個繡荷包我們苗族人看見了都知道是我的,你帶在身上,倘若遇上麻煩,你可以拿給他看。」

  谷嘯風接過繡荷包,心中暗暗為她祝福:「張大叔的徒弟和她倒是非常合適的一對,但願他們能締連理。」當下謝過了蒙賽花,便即分道揚鑣。

  韓大維所住的地方是罕見人跡的荒林,谷嘯風走了一天,都沒有碰見一個人。幸好他記牢了張大顛畫的地圖,才不至於迷路。

  第二天入山更深,但見一處叢莽密青,荊棘滿道,山茅野草,高逾人頭。谷嘯風正行走間,忽聽得後面有拐杖點地的聲音,他躲在茅草叢中看出去,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辛十四姑。

  辛十四姑也發覺了前面有人行路,但她只是隱約聽見了谷嘯風走路的聲音,卻還沒有看見他。

  辛十四姑一聲冷笑,飛快追來,說道:「你們沒有膽量見我麼?好呀,你們不出來,我可要放火燒了!」正是:

  深入苗疆尋愛侶,風波疊起苦難行。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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