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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七


  王宇庭笑道:「這個悶葫蘆待百悔來了,料想也會揭開來的。」

  辛龍生想道:「這裡恐怕是不能久留了。待四十九天期滿之後,我立即就走。但盼那禿驢不要在這幾天來到!」

  心念未已,忽聽得「嗚嗚嗚」的三聲號角聲,韓成德道:「啊,有客人來了!」

  王宇庭笑道:「不錯。來的恐怕還不是普通的客人呢!」

  原來這三聲號角乃是向寨主通報的,讓寨主準備迎接客人。需要王宇庭親自迎接的客人,當然不是普通的客人了。

  辛龍生暗暗吃驚,心裡想道:「莫非就是那一鳴道人和百悔和尚來了?」

  忙即站起來道:「總寨主有客,晚輩告退。」

  不料王宇庭一把將他拉住,哈哈笑道:「這位客人,倘若我料得不錯的話,你和他也是相識的。請你留下吧。」

  辛龍生越發吃驚,但王宇庭既然這樣說了,他若堅持要走,恐怕會引起王宇庭的疑心。

  正在他忐忑不安之際,山寨的頭目已經陪了客人來到。原來是穀嘯風。

  王宇庭笑道:「你們是早就相識的吧?」

  穀嘯風道:「不錯。我們是在揚州見過面的。龍兄,你那日受了傷,我們都很惦記,現在已經好了吧?」

  辛龍生對穀嘯風一向有心病,但也只好裝出十分高興的樣子和他應酬,說道:「多謝關懷。小弟幸蒙王大夫悉心醫治,現在已是差不多好了。谷兄,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的?」

  穀嘯風笑道:「我是受了奚姑娘之托,特地來探望你的呀。」

  王宇庭笑道:「龍老弟,你別怪我多事,奚姑娘得不到你的消息,怎能安心?是以我要違背你的意旨,給她通風報信了,奚姑娘呢?」

  穀嘯風道:「她已經到金雞嶺了,目前正在幫忙柳盟主訓練女兵。本來她要來的,我說不如讓我去迎接龍兄來咱們的山寨吧。」

  王宇庭似笑非笑地說道:「奚姑娘真的這樣說了?」

  穀嘯風知他用心,笑道:「龍兄救了奚姑娘的性命,奚姑娘感激得很,當然是希望早日和他見面。這還有假的嗎?」

  原來奚玉瑾在百花穀第二次與辛龍生見面之後,已是引起了疑心。她盼望再見到辛龍生倒是不假,但為了避嫌,可不願和穀嘯風結伴同行,谷嘯風說的什麼訓練女兵,卻是為她找的藉口的。

  王宇庭哈哈笑道:「那你來得正好,我聽得王大夫說,不過十天,龍兄的病就可以完全好了。上次你來這裡,匆匆便走,這次正好叫你多留十天,待龍兄康復之後,你們一同走。」

  辛龍生道:「唉,你們待我這麼好,可叫我真是不好意思。」

  穀嘯風道:「龍兄,那裡說來,那日你為我們冒了這麼大的險,我們都未曾向你道謝呢。奚姑娘是和我幾代世交的朋友,你救了她的性命,我也是感激得很的。」

  穀嘯風說的是心裡話,辛龍生聽了,心裡卻不由得有點酸溜溜的不大舒服,淡淡說道:「是,我知道!」

  王宇庭道:「你們年輕人多親近一些。」

  穀嘯風倒是極有誠意和辛龍生結交,當下把座位移到他旁邊,與他傾談。忽地心中一動:「怎的我好像是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不由得呆了一呆,定了眼珠看他。

  辛龍生給他瞧得心裡發毛,臉上不覺變色,谷嘯風瞿然一省,笑道:「龍兄,你有點像我的一位朋友。」

  辛龍生暗暗吃驚,強笑說道:「我不相信,天下那還有比我更醜陋的人。」

  王宇庭哈哈笑道:「谷少俠,你不說我想不起來,你一說我也覺得是有點相似了。當然不是面貌相同,而是身材神態頗為相似。谷少俠,你說的這位朋友,我猜就是文大俠的掌門弟子辛龍生了,對麼?」

  穀嘯風道:「正是,可惜辛少俠已經死了,否則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只看背面,別人定然要認為他們是兩兄弟了。」

  辛龍生苦笑道:「你們說的那位辛少俠,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也知道他是個美男兒,我如何能和他相比?」

  接著歎口氣道:「唉,我有福氣能夠做文大俠的弟子就好了。」

  王宇庭忽地正容說道:「你若當真有這意思,我可以成全你的心願。文大俠的掌門弟子也正是奚姑娘的亡夫呢,你於她有救命之恩,文大俠收你作繼任的掌門弟子,這可也是武林佳話呀!」

  這段說話,含意雙關。王宇庭說罷,哈哈大笑。

  辛龍生給他弄得啼笑皆非,正自尷尬之際,幸好有個人進來給他解了窘,這個人是「賽華佗」王大夫。

  王宇庭道:「王大夫,你來得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位客人,這位谷少俠是剛從金雞嶺來的,他來這裡,是準備迎龍老弟回金雞嶺去。那位奚姑娘早已經到金雞嶺了。」

  接著向穀嘯風解釋道:「王大夫想要一壇九天回陽百花酒給龍老弟治病,我們派人到過百花谷奚家問那老僕,奚家已經沒有藏釀了。」

  穀嘯風笑道:「奚姑娘有家傳藥方,這酒在金雞嶺也可以釀。」

  王大夫道:「還有十天,我給他的第一個療程就可以告終了。以後他按照我教他的方法自行調治,倘若又有九天回陽百花酒助他祛除邪毒,那就可以根治啦。不過,龍老弟,你現在可要跟我回靜室去,讓我給你針灸啦。」

  原來辛龍生每日早午晚要接受三次針灸,此刻正是午時。

  辛龍生如釋重負,說道:「谷兄,咱們明天再見。我在午間接受針灸之後,要練兩個時辰的功,今晚恐怕不能來陪你聊天了。」

  穀嘯風說道:「你治病緊要,用不著和我客氣。」

  王大夫和他回到靜室,笑道:「我今早翻閱先師所留的醫案,多了一點領會,從今天起我用新針療法,刺激你的相應穴道,讓你原來所練的內功,可以和我所授的吐納方法更能和衷共濟。」

  辛龍生多謝了王大夫,心裡卻在想道:「我如何還能夠在這裡多留十天?」

  這晚辛龍生心亂如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時想道:「我若是聽賽華佗的話,冒險在這裡多留十天,照他的說法,將來我不僅可以免除走火入魔的災難,還可以成為一等一的內家高手。」

  一時又想道:「穀嘯風看來已是對我有點起疑,難保他看不出破綻。十天之後,他要陪我到金雞嶺去,我又怎有顏面和玉瑾日夕相見。再說在這十天之內,那一鳴道人和百悔和尚只怕也是會來到這裡的了。」

  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做了那件大錯事,心裡總是疑神疑鬼,日夕不安。終於還是不敢在山寨多留十天,這晚半夜起來,留了一封信,就悄悄的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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