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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六


  王宇庭道:「你來得正好,這位是韓寨主,他剛從揚州回來,我們本來想過一會兒就去探望你的。你的病都好了麼?」

  原來這老頭兒名叫韓成德,是王宇庭屬下的七十二家寨主之一,也是最年長的一位寨主。辛龍生來山寨的時候,他尚在揚州未歸。

  韓成德笑道:「龍兄,我們是見過面的。」

  辛龍生怔了一怔道:「是嗎?我可想不起是在那裡了。」

  韓成德笑道:「那天大鬧揚州知府的衙門,我也在場。杜複要我幫他做些善後工作,是以多留了兩個月。」

  王宇庭道:「我們剛剛談起宇文沖的事情,龍兄,你知道這個人嗎?」

  辛龍生道:「我孤陋寡聞,可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王宇庭道:「車衛呢?你可知道?」

  辛龍生惴惴不安,想道:「敢情他是要向我查根問底了!」

  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這個老魔頭的事情,我倒是曾經聽得王大夫談過。」

  王宇庭道:「宇文沖的年紀不算老,大概還未到五十歲。不過他卻是和車衛同一輩份的魔頭,武功十分厲害。他和車衛差不多同一時候在江湖失蹤,也難怪你沒聽過他的名字。」

  韓成德說道:「不過依我看來,宇文沖卻是不能和車衛相比。車衛雖然也做壞事,畢竟不是韃子爪牙,只能說是介乎邪正之間的人物。宇文沖就不同了,他曾經是嶽良駿最得力的幫手呢。」

  王宇庭道:「韓大哥說得對。但他當年不知因了何事和嶽良駿分手,隔了這許多年,也不知他改邪歸正沒有。」

  韓成德道:「據我所知,他現在重現江湖,恐怕是找到一個比嶽良駿地位更高的主人了。」

  王宇庭道:「咱們剛才說到那裡?對了,你是不是說咱們的什麼人碰上了他?」

  韓成德道:「這兩個人認真說,還不能算是俠義道的,他們是黑道上的成名人物,但和嶽良駿也是作對的。因此勉強也算得是咱們這邊的人了。」

  王宇庭道:「這兩個人是誰?」

  韓成德道:「一個是做了道士的丘大鳴,現在的道號是一鳴;一個是做了和尚的鄧百京,現在法號百悔。」

  辛龍生這才知道韓成德所說的「自己人」乃是一僧一道。心裡想道:「那道士曾許諾不洩漏那日之事的,不知他是否遵守諾言?」

  王宇庭笑道:「鄧百京是有名的霹靂火脾氣,他居然做了和尚,倒是新鮮事兒。」

  韓成德笑道:「所以他在出家之後,改名百悔。但依我看來,他的脾氣可還是沒有多大改變呢。」

  申子駒道:「他們是怎的和宇文沖結上樑子的?」

  韓成德道:「二十年前,他們二人和雷澤蒼是結拜的三兄弟,合稱冀北三雄。後來雷澤蒼給宇文衝殺了,他們二人便即金盆洗手,都出了家,苦練絕技,誓報此仇。」

  王宇庭道:「他們是在揚州碰上宇文沖?」

  韓成德道:「不錯。宇文沖是在揚州城外的一個荒穀裡,給他們找出了。一場惡鬥,百悔和尚險些喪命,一鳴道人也傷得很重。我碰見他們的時候,百悔和尚走路還是一跛一拐的呢。」

  王宇庭道:「這倒是有點奇怪了,據我所知,他們的本領很是不弱。二十年前,丘大鳴和宇文沖單打獨鬥,也不過是稍遜一籌而已。經過二十年的苦練,又是兩人聯手,怎的還會在宇文沖手下,吃這樣大虧?」

  申子駒道:「宇文沖是不是也有幫手?」

  辛龍生心情大為緊張,暗自想道:「那百悔和尚是給我一劍刺傷,才給宇文沖打下懸崖的。他又沒有和我立誓,只怕是已經將那日的事情抖露出來了。」

  韓成德道:「是呀,我也是這樣想。但一鳴道長說他們那日是給宇文沖使詐取勝。宇文沖在險地伏擊,故此鬥了個兩敗俱傷的。」

  王宇庭道:「即使如此,宇文沖勝得了他們,那也是極不容易了。這廝再次出山,助紂為虐,咱們倒是應該多留點神呢。對啦,你剛才說他找到一個比嶽良駿地位更高的主子,那又是誰?」

  韓成德道:「完顏長之的兒子完顏豪。上個月完顏豪親自來揚州處理嶽良駿失職之事,我們的人打聽到確實的消息,宇文沖就曾陪同完顏豪在知府衙門出現。嶽良駿所受的處分是:革職留任,戴罪圖功。聽說他能夠得到這樣的從輕發落,就是靠了宇文沖給他說好話的。」

  辛龍生暗自想道:「完顏豪再來揚州,只怕就是因為沖著我來的。唉,只怕我的秘密終於也是難以保住了。不過一鳴和百悔沒有向韓成德說出我來,我倒可以少擔一重心事。」

  韓成德接著說道:「說起他們二人,有樁事情我要稟告總寨主。」

  王宇庭道:「韓大哥不用如此客氣,請說。」

  在王宇庭屬下七十二家寨主之中,韓成德年紀最長,比王宇庭還大幾歲,是以王宇庭一向對他都很尊重。

  韓成德道:「他們想在傷好之後,投奔咱們,請恕我擅自作主,已經替總寨主答應他們了。」

  王宇庭笑道:「山寨裡多兩個高手,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呀。韓大哥,你做得很對。他們還有什麼話說麼?」

  韓成德想起一事,笑道:「我想起來了。總寨主,你我都猜疑那宇文沖尚有幫手,一鳴道長卻說沒有,現在我仔細一想,恐怕還是咱們猜得對。一鳴道長不肯說,乃是另有隱情!」

  辛龍生本來已經放下心上的一塊石頭的,不由得又緊張起來。

  王宇庭笑道:「你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韓成德道:「一鳴道長和我說那番話的時候,百悔和尚雙眼圓睜,似乎頗為氣憤,要說什麼似的,一鳴緊緊握著他的手,他就始終沒有說了。後來我和他們分手,轉過了一個山坳,大家瞧不見了,大概他們以為我已經走得遠了,爭吵起來。我隱隱聽見他們說的幾句話。」

  王宇庭道:「他們說些什麼?」

  韓成德道:「百悔和尚說:『你為什麼不讓我說?』嘿嘿,他是霹靂火脾氣,說話大聲,我聽得清楚。一鳴說的我可聽不見啦。過一會又聽得百悔大聲說道:『好,你要遵守諾言,那也由你。我可無須受這拘束。』大概是一鳴又在勸他,他不說話了。過了會兒,他們走得遠了,那百悔和尚還在哼哼唧唧,但他說的我可聽不見啦。」

  王宇庭笑道:「反正他們是要來的,咱們也用不著盤問他,百悔那個脾氣,遲早會忍不住對咱們說。」

  韓成德道:「我還想起一件可疑之事。據我所知,宇文沖和嶽良駿乃是親戚,只是不知他們當年為了何事分手而已。這次宇文沖既然和嶽良駿重歸於好,但在他剛來的時候,卻何以不住在知府衙門,卻跑到一個荒穀裡躲起來呢?」

  王宇庭道:「你是否懷疑他和別人在那荒穀約會,那人就是他的幫手。」

  韓成德點頭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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