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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九


  ▼第七十七回 醫館詭謀嗟鬼蜮 太湖喜見賽華佗

  說至此處,辛龍生方始盡悉底蘊,恍然大悟,心裏想道:「怪不得宇文沖說到了岳小姐之死,悲不可抑,不自覺的就掉下淚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問道:「那麼他非但不是車衛的知交,倒是車衛的仇人了?」

  那道士哈哈笑道:「誰告訴你他是車衛的知交。據我所知,他還曾經找過車衛拼命呢。那時車衛喪妻未久,心情很壞。但宇文沖給他打傷之後,他還是念在故世的妻子份上,饒了他的性命。」

  辛龍生始知上了宇文沖的當,想道:「原來他要我傳授他的內功心法,乃是為了知己知彼,用來對付車衛的。他竟然甘冒走火入魔之險,練這內功心法,也可見得他對車衛的怨毒之深了。」

  那道士繼續說道:「岳夫人和岳良駿不過是掛名夫妻,她死了女兒之後,在這世上已是別無親人,是以很掛念她這個失踪了的侄兒。

  「這次宇文沖在揚州出現,岳夫人那兩個舊屬在那日壽堂混戰之中曾經見過他,事後稟告主母,岳夫人就責成他們,要他們給她把宇文沖找回來。

  「當然,這兩個人本來也是要找尋宇文沖,不過他們找尋宇文沖的目的卻是和他們的主母不同。」

  辛龍生道:「岳夫人是想姑侄團圓,他們則是要找宇文沖報仇,因此就和你們走上一路了,對不對?」

  那道士道:「不錯,實不相瞞,我們正是因為得到他在揚州出現的風聲,故而特地趕來找他報仇的。」

  辛龍生想不到這樁事情竟有如此這麼多的曲折,不覺大為後悔,想道:「我若是為了宇文沖這小子送命,這可真是不值了!」

  那道士接著說道:「這樁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已經告訴你了。聽你的口氣,你對宇文沖的事情卻似乎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辛龍生苦笑道:「我和他相識不夠一個月,其實什麼關係也談不上。但請恕我不能詳言,我只能告訴你,我是上了他的當了。」

  那道士道:「那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辛龍生道:「你們是不是俠義道中的好漢?和文大俠是否知交?」

  那道士說道:「俠義道我們是配不上的,和文大俠也並不相識,只是仰慕他的為人罷了。你是他的弟子嗎?」

  辛龍生放下心上一塊石頭,再次苦笑說道:「我怎配做文大俠的弟子,不過偶得機緣,學了他幾招劍法而已。」

  此時辛龍生的氣力稍稍恢復,摸出了金創藥來自己敷傷,那道士也恢復了一些氣力,瞪著眼看他,卻並不過來阻攔。

  辛龍生嘆口氣道:「咱們糊裏糊塗打了一場,現在不必再打了吧,你意下如何?」

  那道士正是求之不得,說道:「好,你能夠走動了嗎?」

  辛龍生拾起那根當作拐杖的樹枝,說道:「我想大概是可以走出這個山谷了。」

  那道士道:「好,那你趕快走吧。我送你一顆功能固本培元的小還丹,讓你的體力支持得住,走到蘇州。」

  辛龍生怔了一怔,道:「我到蘇州幹嘛?」

  那道士道:「我剛才不是和你說過那位在蘇州開設醫館的賽華佗王大夫嗎?你傷得不輕,若想好得快些,只有找他醫治。嗯,你趕快走吧,否則我這位和尚師兄醒來,只怕又不肯放過你了。」

  原來道士催他快走,乃是對他尚自有點放心不下,生怕在他救治和尚之時,辛龍生動手攻擊他們。

  辛龍生接過了那顆藥丸,說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有一事請求。」

  那道士道:「什麼事?快說!」

  辛龍生道:「你們在這裏碰上我的事情,請你不要和別人說。」

  那道士道:「好,我答應你,我不知道你和車衛有什麼關係,你碰見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和車衛說。」

  辛龍生走出山谷,回頭望一望這個他和宇文沖住了將近一個月的地方,恍如做了一場惡夢。

  車衛、宇文沖、岳良駿夫妻等人的來歷和他們之間的恩怨糾紛,此時他縱然還不能說是知道得十分詳盡,也知道了梗概了。何去何從?他自是不免要詳加考慮。

  「百花谷我是不能再去了。」辛龍生心裏想道:「我已見過玉瑾,於願已足。破鏡重圓,那是不能奢望的了。但回到車衛那裏吧,我卻又是不甘心受他挾制!」驀地車淇的倩影泛上他的心頭,臨行分手之際,她那幽怨的眼光,她那一片癡情盼望他回來的眼光,回想起來,依稀還在眼前,令他心弦顫抖。「唉,我恐怕只能辜負她的癡情了。」辛龍生又再想道:「我倒是願意把她當作妹妹的,不過,我若是一回到她的家裏,只怕就非得和她成親不可了。」

  車衛給他的限期還有三個月,辛龍生終於下了決心,冒一冒險,先到蘇州去找那賽華佗王大夫。他想:「即使我要和她重見,也得解除了走火入魔之險,免受她父親的挾制再說。」

  辛龍生僱了一隻小船,取水道前往蘇州。他本來年輕體健,又服食了一顆功能固本培元的小還丹,在船上養息了幾天,身體漸漸復原,內傷雖沒完全痊癒,行動已是自如,除了臉上稍帶病容之外,已是和普通人無異。

  這日到了蘇州,辛龍生付了船費,捨舟登陸,進得城來,只見街道全是五色斑斕的大小石卵鋪成的石子路,別有一種古城風貌。房屋建築精雅之處,遇非別的城市可比。放眼看去,處處綠陰掩映,梧桐楊柳高出圍牆,整個城市就像一座園林。

  辛龍生在船上困了幾天,不覺精神為之一爽,心中想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此話當真說得不差。」

  他一路走去,找尋那「賽華佗」王大夫的醫館,忽地發現有一間綢緞行大門緊閉,貼有官府的封條,走過一條街,沒多遠又發現有一間米舖,也是同樣的貼有官府封條。

  剛好有個老者攜著一個小童從那米舖走過,那小童道:「爺爺,申老闆可是個好人哪,咱們平日向他賒一斗半斗,他都肯賒的,為什麼他的米舖卻被官府封了?」

  那老者游目四顧,「噓」了一聲,道:「小孩子不懂的莫多問。」那小童道:「蒙館的先生說過的,小孩子不懂的就該問大人嘛,爺爺,你為什麼不許我問?」眼光一瞥,忽然看見一個醜漢子走來,這孩子嚇了一跳,躲在爺爺背後,那老者就連忙和他躲進一條橫街去了。

  辛龍生心中苦笑:「我這次臉上傷上加傷,想必是更變得如同醜八怪了,怪不得孩子看見我都害怕。」驀地想起在揚州和他同住一間客店的那兩個商人,一個姓劉,自稱是開綢緞店的,一個姓申,自稱是開米舖的,心裏想道:「這兩個人那日和金雞嶺的好漢大鬧揚州知府的壽堂,想必是已經給人知道他們的底細,公文發到蘇州,故而查封了他們的店鋪了。他們是賽華佗王大夫的朋友,但那日王大夫並沒和他們一起,不知是否殃及池魚?」

  心中多了一重顧慮,辛龍生便找了一間小茶館,想道:「我不如先打聽打聽一下風聲。」茶館裏這時恰好沒有客人。

  辛龍生要了一壺龍井茶,和老闆打了個招呼,問道:「聽說你們這裏有位大國手,外號賽華佗的王大夫,不知他的醫館在那裏?」

  那老闆道:「你是找他治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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