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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一


  公孫璞在外面聽到這些話,再也忍耐不住,便也顧不得什麼禮貌了,當下便與白逖推門進去。韓希舜看見了他,雖然吃了一驚,但隨即便是哈哈笑道:「公孫少俠,你也來了。小弟正在叫史宏找你呢。」

  公孫璞不理睬他,先對文逸凡施了一禮,說道:「文大俠,韓二公子對這幾位的介紹頗有不盡不實之處,請容小侄代他詳作介紹如何?」

  文逸凡道:「啊,你是知道他們的嗎?說吧!」

  公孫璞道:「另外兩位我不知道,這位『顏公子』可是我這幾天來天天都與他『印證』武功的相識,他的尊姓『顏』字上還應該加上一個『完』字!」

  文逸凡道:「啊,這位公子原來複姓完顏,『完顏』是金國的『國姓』,公子是金人還是漢人?」

  完顏豪說道:「印證武功,何須區分金漢?」

  公孫璞道:「完顏豪,你不敢說我替你說吧。文大俠,這位完顏公子乃是金國皇叔完顏長之的兒子,以金國貝子的身份奉派到江南來作密使,這來頭可真是不小啊!」

  文逸凡「哼」了一聲,淡淡說道:「原來如此,文某失敬了!」

  白逖忽道:「這兩位的來歷身份,白某倒也略有所知,讓白某替他們說吧。」

  說至此處,一指那個和尚,說道:「這位無妄大師是完顏長之的師兄,聽說最近方始出山,新任了金國的國師。」

  文逸凡聽了,也不覺心頭微凜,想道:「久聞完顏長之乃是金國第一高手,卻不知他的武功是在那裡學來的。原來他還有一位出家人師兄。這個無妄大師既然是他的師兄,倒是不可輕敵了。」

  無妄大師神色不變,哈哈一笑,說道:「白居士,你的消息倒真是靈通呀!」

  白逖再一指指著那個「翦二先生」說道:「這位葛長春翦二先生來頭也很不小。他是金宮大內的副侍衛長,極少在江湖走動。不過白某有緣,十年前在青州道上,倒曾與這位翦副總領『印證』過武功了。」

  原來十年前白逖曾偷入金宮,意圖盜取穴道銅人圖解。眾寡不敵,逃了出來,給翦長春追到青州道上追上,打了個兩敗俱傷。翦長春也是哈哈一笑,說道:「白兄,十年不見,想必你的武功又是大有進境了。上次『印證』武功,未分勝負,翦某倒是頗想再次向你領教呢!」

  翦長春說完了話,白逖正要開口,文逸凡先已縱聲笑道:「原來是金國的三位貴人光臨寒舍,真是失敬、失敬了,這麼說『同道』二字,請恕璧還,『印證』『琢磨』等字眼,今日也用不上了。咱們今日就較量較量吧!」

  話中帶笑,但十分明顯,殺機已露!

  「武林同道,印證武功,事屬尋常。」

  這幾句話是韓希舜剛才說的,他見了文逸凡這副神態,不覺心頭一震,想道:「這位無妄大師雖然自信必可打敗文逸凡,但萬一他不能取勝,我可要給他連累了。話還是說得圓滑一點的好。」

  於是說道:「文大俠,金宋以前是敵國,如今卻是盟邦。文大俠若不相信,可問這位公孫少俠。」

  文逸凡冷冷笑道:「我相信,否則也不會由你韓二公子帶領他們來了。但韓二公子,有幾句話我可也不能不說在前頭。」

  韓希舜道:「文大俠請說。」

  文逸凡吭聲說道:「文某一介白衣,不與廟堂大計。朝廷視金國為盟邦,那是朝廷的事,在我們老百姓眼中,金國只能是敵國!完顏公子是你們相府的貴賓,可不是文某的朋友!這幾句話說在前頭,請韓二公子別要見怪!」

  韓希舜暗暗吃驚,說道:「文大俠,你雖然不受朝廷俸祿,也是大宋治下的百姓。朝廷的旨意,尚盼你能善自體會。」

  文逸凡冷冷說道:「請恕文某愚魯,不懂你們朝廷的廟堂大計!」

  那和尚「哼」了一聲,說道:「文逸凡,你以為我們當真就怕了你嗎?點到即止也好,決勝負、判死生也好,貧僧都願奉陪。韓二公子,請你也莫多言了!」

  文逸凡哈哈一笑,說道:「無妄大師要伸量在下,那是求之不得。請,請!」

  翦長春卻道:「我和白老師有點舊帳要算,請大師讓翦某先上,接白老師高招。」

  公孫璞朗聲說道:「我與完顏公子也是有點舊帳未了,你們這邊三個人,正好與我們比拼三場。」

  完顏豪心裡想道:「他是昨晚逃出相府的,酥骨散的藥力未過,我要勝他,諒也不難。」

  便道:「好,那麼咱們就以江湖比武的規矩,三場兩勝,那一方敗了兩場,就得甘心情願認輸,不許橫生枝節。」

  原來他也怕萬一無妄大師敵不過文逸凡,那時他雖然勝了公孫璞也是逃不出去。

  文逸凡道:「好,你們劃出的道兒,悉依你們就是。白兄,你先上。」

  白逖應聲而出,說道:「翦長春,你遠來是客,發招吧!」

  完顏豪本來想和公孫璞先打第一場的,但見白逖已是和翦長春兩陣對圓,他自是不便搶先了,暗自想道:「酥骨散的藥力最少還有三個時辰,先讓他們決了勝負,那也不遲。」

  他卻不知,公孫璞得師父耿照之助,早已恢復功力。

  翦長春自從那次與白逖鬥個兩敗俱傷之後,苦練十年,自忖:「我如今方在盛年,白逖已經老邁,縱然勝不了他,至少也不會敗了給他!」

  當下喝道:「好,接招!」吐氣開聲,一掌便劈過去!

  他使的是「大摔碑手」,掌力十分威猛,一掌劈出,方圓數丈之內,沙飛石走!只見白逖雙掌虛抱,劃了一道圓弧,翦長春的掌鋒差少許未曾插入圓弧之內,便即收招再發。翦長春接連發了三招,白逖接連退了三步!

  公孫璞在旁觀戰,暗暗吃驚,心裡想道:「白老前輩的掌法圓轉如環,那自是爐火純青的上乘掌法。但只怕他年老力衰,打下去恐怕未必是這廝對手。」

  只見翦長春強攻猛撲,白逖接一招退一步,接連退了七步,身形忽地兀立如山,不再後退了。公孫璞方始放下心上一塊石頭,回頭一望,只見文逸凡臉有笑容。從他的面色看來,顯然是他已看出了白逖有「勝券穩操」的把握。

  此時輪到翦長春暗暗吃驚:「我只道可以欺他年老力衰,誰知他的武功已練到了爐火純青,無暇可擊的地步。要想速戰速決,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翦長春心中一怯,掌法立變。此時他已不敢妄想求勝,只圖能保不敗,於願已足。白逖心道:「這廝倒也乖巧。」

  他是慣經陣仗的大行家,一看出對方已有虛怯之意,那還容得敵手喘息?當下立即轉守為攻,按、拍、劈、打、抓、撕、擒、拿,七十二路大擒拿手法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迫得翦長春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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