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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公孫璞在旁觀戰,暗暗吃驚,心裏想道:「白老前輩的掌法圓轉如環,那自是爐火純青的上乘掌法。但只怕他年老力衰,打下去恐怕未必是這廝對手。」

  只見翦長春強攻猛撲,白逖接一招退一步,接連退了七步,身形忽地兀立如山,不再後退了。公孫璞方始放下心上一塊石頭,回頭一望,只見文逸凡臉有笑容。從他的面色看來,顯然是他已看出了白逖有「勝券穩操」的把握。

  此時輪到翦長春暗暗吃驚:「我只道可以欺他年老力衰,誰知他的武功已練到了爐火純青,無暇可擊的地步。要想速戰速決,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翦長春心中一怯,掌法立變。此時他已不敢妄想求勝,只圖能保不敗,於願已足。白逖心道:「這廝倒也乖巧。」他是慣經陣仗的大行家,一看出對方已有虛怯之意,那還容得敵手喘息?當下立即轉守為攻,按、拍、劈、打、抓、撕、擒、拿,七十二路大擒拿手法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迫得翦長春透不過氣來!

  三十招過後,形勢和初時剛好相反,只見白逖一派進手的招數,進如猿猴推竄枝,退似龍蛇疾走,起如鷹隼飛天,落若猛虎撲地!翦長春只有招架的份兒。

  劇戰中只聽得「嗤」的一聲,翦長春倒縱出三丈開外,肩頭一片血紅,原來已是給白逖撕下了一塊皮肉,還幸未傷著他的琵琵骨。翦長春滿面羞慚,抱拳說道:「白老師功夫超卓,老而彌辣,翦某佩服!」白逖打敗了他,亦覺胸中氣血翻湧,心裏微微一酸:「我畢竟是上了年紀了。」見他賠禮認輸,也就不為已甚,說道:「翦長春,你的本領本來也足以稱雄江湖,卻何苦作金虜鷹犬?今日我不取你性命,但盼你能及早回頭!」

  那滿面紅光的大和尚大踏步走了出來,說道:「勝敗兵家常事,還有兩場未打呢,也不見得就是我們輸了。」

  文逸凡道:「不錯,打了這兩場再說。無妄大師,我接你的高招!」無妄大師凝視文逸凡,緩緩說道:「文大俠,貧僧素仰你有『鐵筆書生』的雅號,請你亮筆賜招!」

  文逸凡哈哈一笑,說道:「文某封筆業已十年,大師遠道而來,文某也不妨為大師破戒,大師你用什麼兵器?」

  無妄大師脫下了身披的大紅袈裟,淡淡說道:「我只有這件袈裟可以一用,文大俠,你筆下留情。嘿嘿,你不留情也不打緊,戳破了貧僧的袈裟,貧僧認輸就是!」文逸凡心想:「這番僧的內功必有相當造詣,否則他可不敢說這個大話!」

  文逸凡淡淡說道:「那也不必如此。大師,你遠來是客,進招吧!」說話不亢不卑,顯出了武林盟主的風度。

  無妄大師道:「好,接招!」袈裟一抖,驀地裏就似平地湧起一片紅霞,向文逸凡疾捲而來。

  文逸凡身形一側,筆尖吐出銀光,點向他脅下的「癒氣穴」。無妄大師的袈裟一翻一捲,隱隱挾著風雷之聲。站在旁邊觀戰的公孫璞,都感到勁風撲面,幾乎立足不穩。

  文逸凡心頭微凜:「這廝的功力果是不凡!」雙筆未曾點實,立即變招。轉眼之間,幻出千重筆影,與無妄大師鬥得難解難分。

  無妄大師「哼」了一聲,說道:「鐵筆書生原來也不過如此。有本領的你就戳破我的袈裟。」文逸凡笑道:「稍安毋躁,看文某戳破你的牛皮!」筆法瞬息百變,越來越是奇幻。

  無妄大師的袈裟盤旋飛舞,渾身就似在金霞覆罩之下。文逸凡的判官筆點不到他的身上,他的袈裟也無法捲著文逸凡的判官筆。原來文逸凡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試了幾招之後,心知對方的內功並不在他之下,他要戳破對方的袈裟不是不能,但只怕勉強而為,自己也難免要著了對方的道兒。是以決意採取「避其朝銳,擊其暮歸」的打法,消耗他的真力。

  無妄大師也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見他如此打法,心裏想道:「久戰下去,只怕稍有疏虞,就要吃虧,看來他的功力似不及我,何妨與他硬拼?」當下一招「雲麾三舞」,袈裟就像漲滿了的風帆,追著文逸凡的身形疾捲。

  只聽得「嗤」的一聲,文逸凡的筆尖從袈裟劃過,劃出一道筆痕,袈裟卻未破裂。無妄大師得意之極,心道:「我的所料,果然不差。他戳不破我的袈裟,我與他硬拼,五十招之內,定必是可以勝他的了。」他那知道這是文逸凡的驕兵之計。

  無妄大師連番猛撲,文逸凡的筆尖一觸著他的袈裟,就給他用個「卸」字訣滑過一邊,袈裟始終沒有破損。無妄大師越發得意,猛攻不已。

  文逸凡接連退了七步,陡地雙筆一振,喝道:「著!」銀光吐處,只見袈裟穿了兩個指頭般大小的孔。公孫璞大喜叫道:「牛皮戳穿啦!」

  無妄大師也真不愧是頂兒尖兒的高手,一知中計,袈裟立即拋出,向文逸凡當頭罩下,駢指便點文逸凡的穴道。他的袈裟是附上內力的,文逸凡豈能讓袈裟蒙著頭面,遮斷目光?當下一掌拍出,把袈裟盪開,只聽得「噹」的一聲,他的一枝判官筆也跌落地上了。

  原來文逸凡要抵擋他這記怪招,只得改用掌力,方能盪開他的袈裟。他既然一掌拍出,右手所握的判官筆自是不能不鬆開了。

  無妄大師虛戳一指,立即倒躍三步,說道:「你戳破我的袈裟,我打落你的判官筆。咱們只能算是打個平手,再來,再來!」

  其實文逸凡的判官筆是自己鬆手跌落的,無妄大師只因自己曾經誇口在前,是以不能不說這幾句遮羞的說話,方有藉口與文逸凡再鬥。

  公孫璞冷笑罵道:「不識羞,文大俠的判官筆是你打落的嗎?」

  文逸凡笑道:「何必迫他識輸?不讓他盡展所長,他輸了也不甘心。好,你要較量掌法,文某奉陪就是。」把左手的判官筆也一併拋開,兩人又再交手。

  無妄大師吃了一次虧,那裏還敢再有絲毫輕敵,當下把平生所學全部施展出來,掌劈指戳,招招凌厲。文逸凡見他指法精奇,心裏想道:「他的掌力也還罷了,這點穴的指法卻是中土上各派所無,難得有這機會,我倒是應該仔細看看了。」

  要知文逸凡號稱「鐵筆書生」,點穴的功夫自是高明之極,不用判官筆也是可以與無妄大師周旋。在武學有專長的人,最喜歡的就是碰上可堪匹敵的對手。文逸凡為了想窺對方指法的全豹,本來可以在百招之內是勝的也不欲速勝了。

  原來無妄大師的點穴功夫乃是從完顏長之那裏借來了一份穴道銅人圖解,自己練成的,精妙之處,又在完顏豪之上。

  不過,那份圖解究竟不是原來的圖解,他的指法也只能說是「精妙」,而不能說是「登峰造極」,比之文逸凡的點穴功夫還是要稍遜一籌。

  公孫璞正在看得如醉如癡,白逖忽地輕輕拉他一下,說道:「外面似有大隊人馬開來,一盞茶之後,就會到了。」

  公孫璞瞿然一省,登時懂得白逖的意思,跳上前去,喝道:「時候不早,完顏豪,咱們現在就較量較量。」

  完顏豪不知公孫璞功力已經恢復,也想趁酥骨散的藥力未過佔他便宜,當下喝道:「打就打,你是我手下敗將,我還怕你不成!」

  公孫璞連日來吃他苦頭,恨極氣極,不再打話,一掌就劈過去。這一招名為「飛龍在天」,大衍八式中的一招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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