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鳴鏑風雲錄 | 上頁 下頁
二二三


  奚玉帆冷笑道:「原來是你們兩個!當日之事,還可以說是誤會,今天你們甘作權門的走狗,還有什麼好說的麼?我可不能和你客氣了!」

  蒙銑喝道:「閉嘴,你這小賊今日撞在我的手上,這正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你還敢口出狂言,我要你的小命!」

  奚玉帆橫劍一撥,撥開他的三股叉,唰的一劍,就向他小腹刺去,劍柄一撞,又撞向鄧鏗脅下的章門穴,一招兩式,蒙、鄧二人不約而同的給他迫退兩步。

  奚玉帆冷笑道:「當時我不是看在韓家份上,你早已喪在我的劍下了,豈能只是受點輕傷?」

  鄧鏗面色一陣青一陣紅,喝道:「好呀,你僥倖勝我一招,就敢還嘴,今日看你還有什麼本領能逃出我的掌心!」

  蒙銑說道:「和他鬥嘴作甚,宰掉他就是!」

  這兩個人若是單打獨鬥,誰也不是奚玉帆的對手,但以二敵一,奚玉帆固然不至於輸給他們,但在急切之間,要想求勝,卻也不能。奚玉帆這力頗占上風,厲賽英和史宏相鬥,卻是有點氣力不敵了。

  史宏是相府大護院的身份,手底的功夫確實是非同小可,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六十四路小擒拿手法,當真是變化莫測,招招淩厲!

  招數淩厲也還罷了,厲賽英的獨門劍法奇詭莫測,足以與他旗鼓相當;最吃虧的是厲賽英的氣力不及對方,雙方的招數旗鼓相當,久戰不去,自然是氣力弱的大大吃虧。

  史宏鬥得性起,手腳起處,全帶勁風。厲賽英空有一柄鋒利的長劍,卻給他的一雙肉掌迫得離身八尺開外,根本就刺不著他。

  幸而厲賽英練有穿花繞樹的身法,身似水蛇遊走,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她雖然刺不著史巨集,史巨集的大小擒拿手法交互運用,卻也是連她的衣角都沒抓著。還得提防稍一不慎,就要給她乘隙而入。

  奚玉帆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看了厲賽英那邊的形勢,不禁暗暗為她擔憂:「英妹現在雖然尚不至便即落敗,久戰下去,卻是非吃虧不可。」

  蒙、鄧二人與他纏鬥甚緊,奚玉帆擺脫不開,心中一急,拼著豁了性命,陡地喝道:「擋我者死,避我者生!」

  運劍如風,鷹翔隼刺,奮不顧身,猛攻過去。

  激戰中蒙銑的三股叉招數使老,奚玉帆一個「跨虎登山」,欺身逼進,唰的一劍刺他咽喉,鄧鏗連忙撲上救援夥伴,他的本領比蒙銑稍勝一籌,可也敵不過奚玉帆那股強勁的內力。

  「當」的一聲,雙劍相交,火花四濺,鄧鏗長劍給蕩過一邊,人也歪歪斜斜的沖出幾步。奚玉帆的長劍餘勢未衰,「嗤」的一聲輕響,劍尖恰好從蒙銑的額角劃過,劃破了他的肉瘤。這還幸虧是有鄧鏗給他擋了一擋,他又躲閃得宜,否則這一劍就不僅是皮肉之傷,而是致命的穿喉劍了。

  史宏以相府大護院的身份,和厲賽英鬥到五十招開外,仍然未能將她抓住,自感面上無光。心裡想道:「我不趕快把這丫頭制伏,蒙、鄧二人只怕不是那小子的對手。」

  急於求勝,連使險招,力貫指尖,勁風撲面,把厲賽英迫得透不過氣來。

  可是由於他連使險招,卻也給了厲賽英一個可乘之機。激戰中史宏雙掌如環,滾斫而進,厲賽英移形換位,倏地掠到吏宏後側,一劍疾刺,史宏反手一拿,只聽得聲如裂帛,厲賽英的袖子給他撕下一幅,史宏的左臂卻也給她劃開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口子。

  史宏大怒道:「好呀,我手下留情,你竟敢傷我!」

  內力運到右掌掌心,呼呼呼連發三掌,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來,厲賽英連連後退,一面後退一面施展騰挪閃展的輕身功夫,避開正面的掌力。雖然還可勉強支持,亦已有如一葉輕舟,在狂濤駭浪之中掙扎了。

  史宏正在恨不得把厲賽英撕成兩片,忽見公子爺輕搖摺扇,走近了來,笑道:「史師父不用動怒,這女娃子讓我給你打發吧。」

  史宏瞿然一省,心想:「我真是糊塗了,這臭丫頭雖然可惡,可是二公子所要的人啊。」

  史宏想至此處,連忙說道:「公子不用擔心,我一定將她活擒就是。不過這娘兒倒也頗有幾分本領,或許我要令她多少受點輕傷,公子莫怪。」

  那公子爺韓希舜搖了搖摺扇,沉聲說道:「我叫你退下你就退下!那個臭小子才是真正扎手的人物,你還是過去幫蒙、鄧二人吧!」

  口中說話,腳步已插進他與厲賽英的中間。

  厲賽英心頭一喜,想道:「擒賊先擒王,你來得正好!」

  劍尖一顫,使出了「流星趕月」的招數,唰的便刺過去,指向韓希舜的膻中穴。這膻中穴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只要給她的劍尖輕輕點著,韓希舜立即要受內傷,而且渾身不能動彈,只能任她擺佈。

  史宏突然給公子爺隔開,眼看著厲賽英那支明晃晃的劍尖就要刺在公子爺的身上,自己給隔在一邊,要救也沒辦法,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

  就在厲賽英暗暗歡喜,史宏大大吃驚的這剎那間,只聽得韓希舜哈哈笑道:「好劍法!」

  摺扇輕輕一撥,說也奇怪,厲賽英鋒利的劍尖竟然刺不破他那把紙扇,給他撥過一旁。

  史宏本來也知道公子爺練過武功,可是做夢也沒想到他的武功精妙如斯,不禁矯舌難下,暗暗叫了一聲「慚愧!」

  又是羞愧,又是驚奇,想道:「是誰教他這手高明武功的呢?」

  韓希舜淡淡說道:「你不過去,蒙銑和鄧鏗打不過那小子啦。」

  史宏已知公子爺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用不著自己替他擔心,連忙應了一個「是」字,抽出身來。

  厲賽英更是暗暗吃驚,心裡想道:「這一手卸勁的功夫,雖然還比不上爹爹,可是已似乎比帆哥還更高明了。今日我只怕是要糟啦!」

  韓希舜又搖了搖摺扇,微笑說道:「我的家人言談無禮,舉止粗魯,姑娘你莫見怪。我很想和你交個朋友,不知你肯賞我這個面嗎?」

  厲賽英心中氣惱之極,口裡卻笑嘻嘻地說道:「村野丫頭,只怕高攀不起。」

  突然一劍就刺過去。這一劍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是在韓希舜合上摺扇,歪斜著一雙眼睛盯著她的時候,才突然刺過去的。

  韓希舜見她笑語盈盈,全身骨頭酥了半邊,口裡正在說道:「那裡、那裡──」

  忽見白光一閃,厲賽英的利劍已刺了到來。幸而他的武功委實是非同凡俗,在這性命俄頃之際,一個「大彎腰,斜插柳」,斜俯身軀,摺扇跟著使出一招「舉火燎天」,「當」的一聲,把厲賽英的長劍格開,但衣衫已是給刺穿了一個小洞。

  韓希舜僥倖沒傷,嚇出了一身冷汗,卻不動怒,反而笑道:「姑娘,你好狡猾啊!但任你如何狡猾,也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

  口中說話,摺扇倏張倏合,已是向厲賽英接連攻了七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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