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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奚玉瑾道:「會使七修劍法的並不是他一個人,任天吾的門人弟子也會使的。」

  其實她這樣說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由於心中虛怯,她根本就不敢向辛龍生打聽那個人的相貌。

  辛龍生繃緊的心弦松了下來,想道:「看來我在玉瑾的心中,已是替代了那姓穀的小子,即使他找到這兒,我也不用害怕他了。」

  但卻笑了一笑,說道:「我可真是有點害怕呢,如果真的是他,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不錯,我願意為你犧牲,但如果失去了你,我可要遺憾終生!縱然做了盟主,活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奚玉瑾又一次掩住他的嘴,柳眉微蹙,說道:「不許你再說下去!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大家都不准再提了!」

  辛龍生心花怒放,說道:「對,對,咱們別說殺風景的話了,後天就是佳期,還是說點喜慶的話吧。」

  奚玉瑾打了一個呵欠,勉強笑道:「你一晚沒有睡過,也該睡了。」

  辛龍生笑道:「不錯,你昨晚沒有睡好,也是該歇息了。」

  辛龍生去後,奚玉瑾心亂如麻,那裡能夠安靜下來歇息?翻了翻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拋開書本,漫無目的地走到稽留峰下,排遣愁思。

  「為何造化弄人一至如斯?唉,嘯風,嘯風,如果你還活在人間,也該早些出現。現在才來,只怕,只怕是已經晚了!但我若真的見著了他,我又該怎樣向他開口呢?」

  穀嘯風畢竟是和她有過山盟海誓的人,許許多多的前塵往事忽地都湧上心頭,她雖然不想再提往事,但卻禁不住自己不去想他。

  山坳走出一個老人,說道:「奚姑娘,你早!」

  奚玉瑾見是展一環,想起百花穀之事,不由得臉上發燒,說道:「展大叔,你也起得這麼早?」

  她那裡知道,展一環也是像她這樣,昨晚沒有睡過覺的。

  原來展一環聽了辛龍生的話,暗自思量:「辛公子碰見了谷嘯風,穀嘯風一定會跟蹤來到這裡,不是今晚就是明天總要來的。」

  因此他決意在入口之處截他。想不到谷嘯風未來,卻先見著了奚玉瑾。

  展一環笑道:「奚姑娘,你大喜啊!我還沒有向你道賀呢。」

  奚玉瑾杏臉飛霞,說道:「展大叔,你有沒有得到你家小姐的消息?」

  展一環道:「聽說她到了金雞嶺,在柳女俠那兒。」

  奚玉瑾說道:「是嗎?」

  接著歎了口氣,說道:「我和你家小姐情如姐妹,可惜她不在這兒,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著她,展大叔,你還怪我麼?」

  展一環道:「百花穀這件事情,我也是做得魯莽了些,奚姑娘不怪我已經好了,我怎敢怪奚姑娘,怪只怪穀嘯風這小子不好!」

  奚玉瑾歎了口氣,道:「其實也不能怪他,當時,當時……唉,這是造化弄人,我也不想說了。」

  原來奚玉瑾想說的是:「當時我們都是真心相愛。」

  但這只是她一時的激動,才想一吐為快的。話到唇邊,驀地瞿然一省,想起自己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何必向韓佩瑛的老僕人吐出自己的真情?終於冷靜下來,把到了唇邊的話咽了回去。

  展一環道:「是啊,這小子聽說已經死了,一死百了,我不怨他。姑娘,你也不必再懷念他了。」

  奚玉瑾面上一紅,說道:「不必再提他了。」

  展一環道:「是,是。唉,但可惜──」

  奚玉瑾道:「可惜什麼?」

  展一環道:「姑娘大喜,可惜我家小姐卻不能來喝姑娘的喜酒!」

  要知此際雖然是事過境遷,展一環看在辛龍生的份上,自是不便得罪奚玉瑾,但對她也仍是有幾分不滿的。心裡想道:「如果當時不是你橫刀奪愛,怎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奚玉瑾忽地心頭一動,道:「展大叔,說起你家小姐,我倒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展一環道:「奚姑娘不用客氣,請說。」

  奚玉瑾道:「你已經知道佩瑛姐的下落,我是恐怕很少有機會能夠見到她了,如果你有機會見著她的話,請替我送一件東西給她。」

  說罷拿出一塊碧綠蒼翠的漢玉,遞過去給展一環。

  展一環接過來一看,只見這塊玉雕,雕的是一龍一鳳,龍飛鳳舞,栩栩如生,端的是巧手匠工所刻。展一環跟隨韓大維多年,見過不知多少奇珍古玩,對這塊玉雕也是不由得暗暗稱賞。但卻也有點莫名其妙,笑道:「如果我家小姐知道姑娘大喜,她是應該給你送禮的,怎的你反而給她?」

  奚玉瑾道:「請你務必給我送到她的手上,這是我對她的一點小小心意,她會明白的。對不住,我可要回去了。」

  奚玉瑾走後,展一環摩娑那塊漢玉,心裡想道:「雕的一龍一鳳,這正是最好的祝婚賀禮,可惜我家小姐的美滿良緣已成泡影,只怕是沒有這個福氣消受的。」

  驀地疑心頓起:「奚玉瑾送這件禮物給我家小姐,卻是什麼用意呢?」

  展一環是一個老於世故的人,想了好一會子,隱約猜到了奚玉瑾的用意,卻不知對還是不對,正在喟然興歎之際,只見山坳那邊已經現出一個少年的影子,正是他所要等待的穀嘯風。正是: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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