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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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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梅說道:「主人叫奚姑娘冒充丫頭,到孟七娘那裏去盜取九天回陽百花酒,好營救韓大俠。這件事情是瞞著侄兒的。那天晚上,她叫我在辛公子的臥房點了黑酣香,待奚姑娘走了之後,方始將他叫醒。我卻沒有完全依從主人之命,故意把黑酣香的份量減少,而且又把這個秘密告訴了辛公子。第二天一早,辛公子趕出來相送,和奚姑娘訂了婚約。」 谷嘯風道:「你親眼看見了辛公子向她求婚,而且她又答應了麼?」 侍梅道:「辛公子點了我的穴道,把我放在花樹叢中,他才和奚姑娘躲得遠遠的說話。但我雖然沒有聽見他是怎樣向奚姑娘求婚,卻看見了他把一枚戒指送給了奚姑娘,這枚戒指正是孟七娘給他,說是待他有了意中人之時,就可以用這枚戒指作訂婚的信物的。因為孟七娘是他的表姑,一向也是十分疼愛他的。我認得這枚戒指。後來孟七娘的丫頭告訴我,奚姑娘幸虧有這枚戒指,孟七娘發覺她是冒充的丫頭之後,才不殺她。」 這些事情,韓珮瑛是早已聽說了的,孟七娘放走奚玉瑾那一幕好戲,她且還在場,親自目擊。但谷嘯風則是剛剛知道,心中不由得一片惘然,想道:「如此說來,此事果然是千真萬確的了,真想不到玉瑾會變得這樣快!」 谷嘯風再三向她盤問有關奚玉瑾的事,侍梅也覺得有點奇怪,但仍往下說道:「我將奚姑娘送到孟七娘家裏,回來之後,主人的面色就很難看,但卻沒有說我。直到前天晚上,她臨走之時,才和我算這筆賬,責怪我不該不聽她的話。」 谷嘯風道:「你的主人不喜歡奚姑娘麼?她配你們的侄少爺也很登對呀。」 侍梅道:「誰說不是呀?可是我們的主人就是為了此事生氣。或許也並非不喜歡奚姑娘,而只是不滿侄兒不該瞞著她私自訂婚,更不滿我這個做丫頭的不聽她的吩咐。」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顯然是含有妒意。因為谷嘯風說只有奚玉瑾才配得上辛公子,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自是難免感到自尊心受到損害了。 韓珮瑛道:「別是盡說那位奚姑娘了,我是來找爹爹的,你家主人走了,我的爹爹呢?」 侍梅道:「令尊當然是和家主人一同走了。」韓珮瑛道:「他不是不能走動麼?」 侍梅又道:「主人是駕了一輛騾車載他出去的。後山有一條秘密的通道可以出去,無須經過前山的水簾洞。」 韓珮瑛道:「孟七娘家裏的這一把火又是誰放的?」 侍梅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昨天晚上,我看見這邊起火,但我的穴道未解,不能夠趕過來看。我是剛剛才到的,和你們見的情景一樣,這兒已是變成瓦礫場了。」 上官復道:「依我看來,這把火只怕就是辛十四姑放的。孟七娘也是給她迫走了的。」韓珮瑛亦有同感,點了點頭。 侍梅說道:「韓小姐,你可知道奚姑娘和我們的侄少爺去了那裏嗎?有沒有聽到任何有關他們的消息?」 韓珮瑛道:「聽說辛公子已回轉江南。」侍梅道:「奚姑娘當然是和他同行了?」韓珮瑛道:「這我就知得不清楚了。」 谷嘯風憤然說道:「你何必替他們掩飾,奚姑娘當然是跟他走的,這還用得著說麼?」 侍梅抬頭望向遠方,半晌,嘆了口氣說道:「江南,那可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啊!是嗎?」 韓珮瑛想起一事,說道:「侍梅姐姐,你托我把那個繡荷包交給辛公子,但我恐怕是不會到江南去的,這個繡荷包交還給你,好嗎?」 侍梅掩飾不住自己的傷心,接過了繡荷包,又嘆了口氣,冷冰冰地說道:「不錯,現在這繡荷包再也不用送給他了。」 韓珮瑛道:「侍梅姐姐,做作什麼打算,和我們一同出去,好嗎?」 侍梅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我們做丫頭的還能有什麼打算?我也不知道主人是否會回來,但我還是要留下替主人看守這座房子的。」此時他們已回到幽篁里了。 侍梅問道:「韓小姐,你要不要進來再坐一會?」韓珮瑛道:「天色已晚,我們也該走了。」心裏想道:「侍梅雖然是個丫頭,文才武藝,都很不錯。可是卻也是紅顏命薄,無所歸依。」目送她的背影獨自走入竹林,不禁暗暗為她嘆息。 三人一同下山,谷嘯風道:「想不到咱們空來了一場,毫無結果。」不過,他雖然很是掛念韓大維的安全。卻也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本來以為今天是可能碰上一個難堪的場面了,現在總算是避過了。 上官復道:「我現在要到祁連山去,一路之上,我會留心打聽的,你們是不是要到金雞嶺見柳女俠?」韓珮瑛望了谷嘯風一眼,說道:「我有幾位世交叔伯在那裏,我現在恐怕也是只能往金雞嶺了。」 上官復道:「柳女俠是綠林盟主,消息靈通,她一定可以幫你找到爹爹的。」韓珮瑛道:「但願如此。」 上官復又道:「你們見了柳女俠,請代我向她致謝,謝她對小女多年來照顧之恩。我若得有令尊的消息,會叫人送到金雞嶺去,你們那邊倘有所知,也請給我捎個信兒。反正金雞嶺和祁連山是時常有人來往的。」 谷、韓二人和上官復分手之後,韓珮瑛道:「嘯風,你要回揚州吧,咱們也該分手了。」 谷嘯風道:「誰說我要回家?上官前輩剛才問我行踪何往,你不是已經替我回答了嗎,怎的現在又有此問?」 韓珮瑛道:「我只是說我自己要去金雞嶺,並沒將你包括在內。」谷嘯風道:「他的問話可是問的『你們』啊。」韓珮瑛粉面微紅,說道:「難道你要我說出、說出——他倘若知道咱們的事情,一定又要問長問短的了,我可不知如何向他解釋。」 谷嘯風作了一個長揖,說道:「珮瑛,以往都是我的糊塗,我,我做錯了事,對不住你,請你原諒。」 這是谷嘯風第一次正式向韓珮瑛賠罪,韓珮瑛的自尊心得到滿足,積鬱多時的悶氣也隨之發洩了,心中感到一股甜意,但卻是板起臉孔冷冷說道:「過去的事情,請你別再提起。終身大事,本該由自己作主,你並沒有做錯,也沒有對不住我,談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 谷嘯風道:「難得你胸襟如此廣闊,但我總是問心有愧。」 韓珮瑛板起臉孔道:「咱們還是說正經事兒吧,你不回家,你往那兒?」 谷嘯風道:「我當然和你一同去金雞嶺了,還用問麼?」 韓珮瑛問他是否回家,其實也含有一點試探的心意,要知谷嘯風家住揚州,和奚玉瑾所住的百花谷相距不遠,谷嘯風若是對她尚未忘情,應該到百花谷探聽她的消息。因為即使她是真的跟了辛龍生去江南的話,揚州是必經之地,想來她也會回家一看的。而且也說不定她的哥哥業已回家,谷嘯風見著她的哥哥,也可得知確實的消息。 谷嘯風誠懇說道:「珮瑛,讓我和你作伴吧,過去種種,比如昨日死,咱們、咱們可以重新開始。」 韓珮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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