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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奚玉瑾好生詫異,她在韓家作客之時,天天和韓佩瑛在山上遊玩,深知山上沒有人家,所以她剛才還以為這兩個丫鬟是要翻過山頭,帶她到別的山村去的。這丫鬟的回答,大出她意料之外。

  奚玉瑾忍不住再問道:「你們是新搬來的嗎?」

  侍梅道:「不是。我今年十七歲,我出生的時候,主人就是住在這裡的了。」

  奚玉瑾越發詫異,但心想她既然說是再過一會就可走到,悶葫蘆遲早是要打破的,也就不再問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那道瀑布下面,前頭已無去路,奚玉瑾方自納罕,侍梅取出了一件五彩斑斕的斗篷,叫奚玉瑾披上。奚玉瑾道:「要這個做什麼?」

  侍梅道:「請奚小姐跟我們穿過水簾,這斗篷可以權當雨衣,雖不能遮掩全身,也可以免得濕透衣裳。」

  這兩個丫鬟穿上了同樣的斗篷,侍梅說罷,一個「燕子穿簾式」躍入瀑布,侍菊跟著過去。奚玉瑾把心一橫,想道:「管她弄的是甚玄虛,我跟著過去就是!」

  穿過水簾,果然別有洞天。侍菊收起斗篷,贊道:「奚小姐好功夫,衣裳全沒著水,婢子是自愧不如了。」

  要知斗篷只能遮著上半身,要使衣裳不受水珠濺濕,那還得憑著上乘的輕身功夫。

  奚玉瑾一看這件斗篷,這才知道是孔雀的羽毛織成的,拈在手上,輕如羽扇,心裡想道:「怪不得可以折起來放在身上,但這三件斗篷不知要用多少頭孔雀的羽毛,縱非價值連城,也是勝於一般珠寶了。這家人家,想必是和韓家一樣的大富人家。」

  抬頭一看,只見山上有座堡壘形的建築,侍梅噓了一聲,說道:「快走,快走,最好不要給堡裡的人看見。」

  奚玉瑾以為她們是住在堡壘中的,聽了侍梅的話,這才知道堡中住的又是另一夥人。奚玉瑾暗自想道:「山中不知藏有多少詭秘的人物,佩瑛從未和我說過,想必她也不知這個所在。」

  心中更是覺得奇怪了!

  這兩個丫鬟的輕功頗是不弱,帶領著奚玉瑾在亂石與茅草叢中找路,借物障形,蛇行兔伏,不多一會,已是遠遠離開了那個堡壘。侍梅長身而起,籲了口氣,低聲說道:「幸好堡壘中沒人出來。」

  奚玉瑾忍不住問道:「堡中是什麼人,是你們主人的仇家嗎?」

  侍菊比較歡喜說話,此時她松了口氣,便咭咭呱呱地說道:「堡中新近來了兩個老傢伙,一個名叫西門牧野,一個名叫朱九穆,聽說都是練有獨門的邪派功夫,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梅姐對這兩個老魔頭著實有點害怕,我倒不怕他們。」

  奚玉瑾吃了一驚,心裡想道:「原來是韓家的對頭住在這裡。朱九穆是曾經和我交過手的,可真是不能讓他見著啊。」

  當下問侍菊道:「你為什麼不怕他們?」

  侍菊撇了撇嘴,意殊不屑地說道:「諒這兩個老魔頭再凶,他們也不敢得罪我們的主人。」

  侍梅說道:「我並非害怕他們,只是不想多惹麻煩。」

  奚玉瑾弄不清楚朱九穆和她們主人的關係,不禁又擔了一重心事。

  這兩個丫鬟帶領她到了一條水流湍急的河邊,這條河的水源就是山上的瀑布,奔騰而下轟轟發發的激浪拍岸之聲,震耳欲聾。

  河邊系有一隻小舟,侍梅招呼奚玉瑾上船,說道:「奚小姐請坐穩了,我們送你上山。」

  拿起一支碧玉船篙,輕輕一點,小舟立刻往前駛去,逆流而上。到了激流湍急之處,小舟顛簸得十分厲害,拋起拋落,好像騰雲駕霧一般。

  奚玉瑾用重身法幫忙她們使小舟平穩,不覺想起了題畫的兩句詞來:「雙槳來時,有人似舊曲桃根桃葉。」

  心中暗自好笑:「眼前的風光倒也是雙槳輕舟,丫鬟迎客。但與詞中的詩情畫意可差得遠了。」

  過了約一盞茶的時分,小舟逆流而上,到了山頂。侍梅、侍菊汗濕輕羅,仍是相當矯健。奚玉瑾不禁暗暗佩服,心裡想道:「婢子如此,主人可知,一定是位極不尋常的武林前輩了。」

  奚玉瑾跟著這兩個丫鬟終於到了她們的住處。只見是幾間用竹木搭蓋的房子,令奚玉瑾頗感意外。她原以為是大富之家的,卻不料住的是如此簡陋的平房。

  但房子雖然簡陋,進去一看,卻別有一種幽雅情調。只見門欄窗戶,都是用綠竹雕花做成的,板壁也是漆上青綠的顏色。藤蘿牽蔓,從屋簷上倒掛下來,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搖,或如金繩盤屈,幽香陣陣,撲入鼻觀,令人俗念頓消。

  只聽得叮叮咚咚的琴聲從內進的一間雅室傳出,奚玉瑾踏上臺階,隔窗遙望,從碧紗窗上的影子,看得出是個女人正在彈琴。正是:

  輕舟慧婢迎佳客,幽谷奇人獨撫琴。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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