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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洪圻性情最為暴躁,喝道:「好,你說得這樣稀鬆平常,想必你是會使七煞掌的了,我倒要領教領教!」

  小廝道:「我會什麼武功,無須說給你聽。你要打架,我奉陪就是!哼,對付你這樣的草包,難道一定要使七煞掌嗎?」

  洪圻大怒,就要動手,楚大鵬連忙把他拉開,說道:「小哥,你是從東海黑風島來的麼?」

  小廝道:「我不是對你說過,我是在這城裡撿煤球的麼?什麼黑風島,我沒聽說過!」

  楚大鵬驚疑不定,說道:「你說我們的人不是受了七煞掌所傷,那又是什麼傷?請你指教!」

  小廝道:「我怎麼知道?」

  楚大鵬道:「但你說──」

  小廝大聲說道:「我說了什麼?我只是說這不是七煞掌之傷,別的我都不知道!我還要喝酒呢,你們囉裡囉唆,有完的沒有?」

  洪圻叫道:「楚大哥,這小子胡吹大氣,你就相信他了?」

  他見楚大鵬對這小廝越來越是恭敬,忍不住氣得七竅生煙。

  身披黑狐裘,獨自占住一張桌子喝酒的那個粗豪漢子忽地站了起來,說道:「這位小哥說得不錯,你們的人受的的確不是七煞掌之傷!」

  小廝冷笑道:「如何?你們沒有見識,總還有個見識的。這下子你們還說我是吹牛麼?」

  作出一副不屑再理閒事的樣子,坐下來自顧喝酒。

  這粗豪漢子一出聲,把這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當下這些人全都轉過了身,圍著那個漢子,也就無暇再理這個小廝了。

  楚大鵬抱拳說道:「不是七煞掌之傷是什麼傷,請高明指教!」

  粗豪漢子道:「是化血刀之傷!」

  「化血刀」三字從這漢子口中吐出,楚大鵬不禁大吃一驚!其他的人卻不知道什麼叫「化血刀」,都在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洪圻說道:「我們那兩位香主受的可並非刀傷呀!」

  楚大鵬說道:「化血刀是桑家的兩大毒功之一。二十多年前,桑家堡的堡主,天下第一邪派高手公孫奇曾經倚仗『化血刀』與『腐骨掌』的兩大毒功稱霸天下,據說中了『化血刀』的,在七日之內,就會血液乾枯而亡,不知我說得對還是不對?」

  楚大鵬加以解釋之後,眾人無不大大吃驚。要知公孫奇逝世不過二十年,這些人在公孫奇生前雖然沒有資格與他結交,對他的事蹟卻都是或多或少有過耳聞的。公孫奇練的毒功傷人無救,他們也都知道,不過不知道桑家兩大毒功的名稱以及有何奧妙而已。如今知道了他們的人中的是「化血刀」,焉得不慌?

  粗豪漢子道:「你大致說得不差。不過中了『化血刀』也並非一定是七日而亡,化血刀練得高明的可以任意施為,隨心所欲,叫對方在一個月之後傷亡也可以,在三天之後傷亡也可以,甚至一個時辰之內傷亡亦無不可。但七煞掌之傷卻是當場七竅流血而亡的,七竅流血,流的是大量的血,和中了『化血刀』之後流出的汗中滲有微量血水的血也不相同,所以這位元小兄弟根據傷勢,判斷你們的人受的不是七煞掌之傷,一點也沒有說錯!」

  洪圻連忙問道:「那麼依高明之見,敝幫的兩位香主還能活得多久?」

  粗豪漢子喝了一碗酒,冷冷說道:「你們那些人中的是重手法化血刀,恐怕都活不過明日午時!」

  洪圻倒抽了一口冷氣,正想懇求那人解救,楚大鵬忽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聽說公孫奇死後,桑家的兩大毒功早已失傳,何以還有人會使化血刀呢?」

  粗豪漢子冷笑道:「你怎麼知道它是失傳?」

  楚大鵬面上一紅,道:「我雖然孤陋寡聞,但也曾聽得老前輩說過,說是公孫奇當年就是為了練這兩大毒功,以致走火入魔而死的。死在何時,喪在何地,並無人知。二十年來,從沒聽過有人再練那兩大毒功的。練這兩大毒功,必將死於非命,因此,推想桑家的毒功秘笈即使還留在人間,也是無人敢練。」

  粗豪漢子搖了搖頭,說道:「不對,不對!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兩大毒功早已有了傳人,而且比公孫奇高明得多,絕不至於有走火入魔之險!」

  洪圻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漢子哈哈一笑,道:「我就是會使化血刀的人,實不相瞞,你們那些人都是給我打傷的!」

  此言一出,群豪都是又驚又怒,洪圻最為暴躁,猛的就撲了上去,楚大鵬叫道:「洪大哥,不可!」

  洪圻叫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他用毒掌傷人,難道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麼?」

  不理楚大鵬的勸阻,呼的一掌,就向那粗豪漢子當頭擊下。他練有毒砂掌的功夫,一掌打下,心裡想道:「且讓這廝也嘗嘗我的毒掌滋味,待他受了重傷之後,才好迫他交換解藥!」

  距離既近,出手又快,楚大鵬想要把他拉開,亦已來不及了。

  那粗豪漢子冷冷道:「來得好,我正要領教洪幫主的毒砂掌功夫!」

  話猶未了,只聽得「碰」的一聲,洪圻跌了個四腳朝天,骨碌碌的從樓梯口直滾了下去!這一招快如電光石火,群豪連他用的是什麼招數,都還未曾看得清楚。

  禿頭漢子賴輝與洪圻相交最厚,大怒喝道:「咱們大河南北的五大幫會豈能平白受人欺負!」

  他們這一夥有十數人之多,在賴輝鼓動之下,同仇敵愾,一擁而上!

  粗豪漢子怒道:「要打架麼?這裡可不是地方!這裡是酒樓,我先請你們喝喝酒吧!」

  大口一張,忽地一股「酒浪」噴出來,群豪給酒浪灑了滿頭滿面,只覺火辣辣的作痛,無不大駭。而且酒浪一噴,群豪眼前都是白濛濛一片,視物不清。在這剎那,人人都是恐防對方偷施暗算,於是不約而同的以手護眼,連忙後退。

  在那粗豪漢子張口噴出酒浪之時,和韓佩瑛同桌的那小廝笑道:「好熱,好熱!」

  取出一柄摺扇,輕輕搖撥,向她們這邊飛濺的酒珠,都給這柄摺扇扇開。韓佩瑛本來想要躲開,免得給濁酒濺汙衣裳,此時有這小廝給她防護,也就無須避開了,當下笑道:「是呀,打得真是火爆,咱們就看看熱鬧吧。」

  這粗豪漢子早已喝下的半壇汾酒,此時都化作了酒浪噴將出來,把那些人噴得跌跌撞撞的往後直退。那個貌似農家子的少年仍然大馬金刀的坐在他的座位上,對周圍的一切,好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有一個人眼看就要撞到他的身上,卻不知怎的,忽地腳步一斜,踉踉蹌蹌的從他身邊滑了過去,連他坐的椅子也沒碰著。

  韓佩瑛暗地留神,看在心裡,不覺吃了一驚!心道:「這是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功夫!呀,真想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也是一個武學高手!」

  楚大鵬叫道:「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此時已是有人把洪圻扶上樓來,群豪抹幹臉上的酒珠,定睛一看,只見洪圻面色灰黑,衣裳卻是點點鮮紅,原來是他身上流出的「血汗」染紅的,這個傷勢,正是和那些中了「化血刀」之傷的人一模一樣。洪圻的額上本來是有一隻大瘤的,此時那只大瘤亦已裂開,流出膿血。

  粗豪漢子哈哈笑道:「獨角龍的角拔下來了!」

  楚大鵬把手一揮,群豪四面散開,把那粗豪漢子圍在當中。楚大鵬道:「你是那條線上的朋友,我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請問你因何下此毒手?」

  粗豪漢子笑道:「你們不是不信我會使用『化血刀』嗎?沒辦法。只好露一手給你們開開眼界,這你可該相信了吧?」

  此時洪圻仍是汗流不止,氣息奄奄,流出的汗都滲有血水,那兩個扶著他的漢子想要給他裹傷,也不知從何下手。情急之下,顧不得在人前示弱,叫道:「不好了,洪幫主恐怕活不成啦!你們快來看看!」

  粗豪漢子昂頭冷笑,說道:「不錯!這位洪爺因為是練有毒砂掌的,毒上加毒,當然傷得比另外那幾個人更厲害了。那幾個人可以活到明日午時,這位洪爺麼,恐怕頂多只能活一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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