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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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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吾「哼」了一聲,攔住馬頭,說道:「依我之見,你還是不去也罷!」 谷嘯風動了氣,大聲說道:「給不給韓伯伯治病是我的事,但洛陽我非去不可!」 眼看就要鬧僵,忽見一騎馬飛奔而來,騎在馬上的是個中年婦人,遠遠的就揚聲叫道:「咦,你們在這裏鬧什麼?風兒,他是你的舅父,你知不知道?」 谷嘯風喜出望外,叫道:「娘,你來了!舅舅他不許我前往洛陽!」 谷夫人趕了到來,說道:「風兒,你也太過自作主張了,你這次逃婚,鬧出這樣大的亂子,你也不想想媽媽怎樣為你擔心,幾乎把我急死了!但過去的我也不說你了,現在你要前往洛陽,我倒是認為應該的!大丈夫理該光明磊落,事情既然做了出來,就該有勇氣到韓家負荊請罪!」谷嘯風正在擔心母親責罵,不料谷夫人口風一轉,反而贊同了他去洛陽。谷嘯風大為歡喜,心想:「早知娘是如此通達人情,其實我這次大可不必逃婚。」 任天吾甚是尷尬,說道:「三妹,你、你有所不知——」話猶未了,谷夫人已是拿出一卷東西,向他拋去。 任天吾一見就知是家傳的那冊「少陽神功十三篇圖解」,不覺愕然,說道:「三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谷夫人冷冷說道:「好男不要爹田地,好女不要嫁衣裳。爹爹給我的嫁妝,現在我退還給你,你總可以放心了吧?省得你去盤問風兒!」 任天吾滿面通紅,欲待不接,但這卷秘笈乃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只好厚著面皮收下來。原來他雖然練過少陽神功,但還未曾練得成功,父親就給了妹妹作嫁妝了。他當然是希望傳下去給自己的子孫的,但這十三篇圖解,繁複奧妙,他少年時候學過,時日久遠,憑著記憶,已是難以複製。 但任天吾也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妹妹若是好言好語的歸還給他,也還罷了,若今加上了這句冷嘲熱諷,卻叫他怎受得了?他滿面通紅,說道:「三妹,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了。我並非要討回爹爹給你的嫁妝,也不是不放心讓你們母子保存。我不放心的只是給那韓大維——」 谷夫人說道:「大哥,你無須多說了。好吧,你不放心的事,我也一併叫你放心好了,嘯風,我要你答應,決不用少陽神功給韓大維治病!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谷嘯風道:「我答應娘,我決不用少陽神功給韓伯伯治病!」 谷夫人笑道:「大哥,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其實給韓大維治病,並非一定要用少陽神功!」 任天吾嘆了口氣,道:「本來我還不想告訴你們的,你們既是對我有這許多誤會,我只好告訴你們了。三妹,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許甥兒給韓大維治病,可並非僅僅是恐防少陽神功的秘笈洩漏給他之故啊!」 谷夫人道:「那又是為了什麼?」 谷嘯風早已按捺不住,搶著說道:「舅父說,韓伯伯不是好人!」 此言一出,谷夫人也不禁愕然,滿面懷疑的神色看著她的哥哥。 任天吾道:「三妹,難怪你不相信,韓大維老奸巨滑,我若是不知道得清楚,也會把他當作好人的。」 谷夫人道:「你知道了些什麼?」任天吾道:「我知道他私通蒙古韃子!」 谷夫人大吃一驚,說道:「你有什麼證據?」 任天吾道:「上官復這個人你知不知道?」 谷夫人想了一想,說道:「是不是早就在武林中銷聲匿息了的那位老前輩?我記得爹爹曾經談過他的事情,說他和青靈師太似乎有過一段孽緣,因此逃情海外。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你為何要提起這個人?」 任天吾冷冷說道:「這個人現在是蒙古國師尊勝法王的副手,也很得成吉思汗的寵信。」 谷夫人道:「這和韓大維又有什麼關係?」 任天吾道:「當然大有關係,韓大維與他往來已非一日。」 谷夫人道:「爹爹生前也曾與這上官復往來。」 任天吾道:「那是在上官復未投蒙古之前,韓大維與他往來。則是在上官復已經做了蒙古國師的副手之後。」 谷夫人道:「你怎麼知道?」 任天吾道:「那年我到洛陽,韓大維不敢邀我到他家中,你知道為了什麼?就是因為他的家中正巧來了一位貴客!」 谷夫人道:「是上官復?」 任天吾冷笑道:「若不是他,我也不用和你說了,俗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韓大維這事雖然做得秘密,總是瞞不過洛陽城中每一個人的耳目。」 谷夫人道:「告訴你這秘密的人是誰?」 任天吾說道:「是丐幫在洛陽分舵的一位香主。」谷夫人道:「可是劉昆?」任天吾道:「正是。」谷夫人心想:「丐幫消息最為靈通,這位劉香主又是個正直的人,而且也沒聽說他和韓大維有甚嫌隙。如此說來,只怕此事當真不是無風起浪的了?」 谷嘯風卻忍不住問道:「舅舅,俗語也說:人言是假,眼見方真。你可有在韓家親眼見到這個名叫上官復的蒙古奸細?」 任天吾冷冷說道:「正是給我親眼見著了,你想要知道,現在我就詳細告訴你。」 任天吾面向著妹妹,往下說道:「那晚劉昆告訴我這個消息,我氣憤不過,約了他同往韓家,揪那上官復出來,也好揭開韓大維這偽君子的面目,那知他們的消息也很靈通,聞風就走,我們未到韓家,在寶雞巷就碰見這個從韓家溜出來的上官復,我、我給他打了一掌,劉昆也捉他不住,給他跑了。」 谷嘯風道:「你怎知道他是在韓家溜出來的?」 任天吾說道:「韓家坐落在寶雞巷的對面,附近又並無武林人物的住宅,這上官復不是在韓家溜出還有那兒?」跟著又嘆了口氣,說道:「不過你這一問也問得有點道理,當時我就是顧慮到這一點,雖然明知他是從韓家出來,但苦於不是當場抓著,韓大維一定不肯承認,我們也難興問罪之師。」 谷夫人心裏想道:「我只道大哥是因為韓大維沒有盡地主之誼,以致對他不滿,卻原來還有這樁事情。」 任天吾接著說道:「韓大維的奸謀未曾敗露,以他在武林中的地位,我們暫時還不能動他,所以我剛才說是時機未至。還不想讓甥兒知道,現在你們迫得我不能不說,我可要勸勸嘯風了,嘯風,你知道了這件事情,可要守口如瓶,千萬不能洩漏,否則只怕你要遭韓大維的毒手!當然,最好你還是根本取消了洛陽之行!」 谷嘯風聽了這話,心亂如麻,只是把眼望著母親,卻沒回答。 谷夫人道:「多謝你的關心,這事我得好好的想一想,我會給他拿主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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