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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第六回 瓊漿有效醫心病 寶鏡何緣托玉台

  韓珮瑛一口氣跑出了十多里路,漸漸冷靜下來,此時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旭日初升,朝霞燦爛,晨風吹來,精神頓爽。韓珮瑛沐浴在陽光之下,心底的一片陰霾也好似給陽光融化,不禁暗自失笑,想道:「谷夫人光明磊落,我的胸襟豈可就不如她?奚玉瑾給我醫好了病,這正是報答她的一個好機會,我又不想和她爭男人,為什麼不去?」想至此處,心中頓然開朗,決意為奚家解圍。韓珮瑛並無行李留在客店,房錢也早已付了,不用回轉那個客店,於是就迎著朝陽,往百花谷那條路走去。

  從揚州往百花谷韓珮瑛來時走了三天,現在回去,為了急於救人,韓珮瑛兼程趕路,一見路上人不多,便即施展輕功。第二天的下午,就經過了萬松嶺。萬松嶺與百花谷遙遙相對,距離不過百里之遙了。

  韓珮瑛看看天色,心裏想道:「我加快腳步,今晚就可到百花谷。奚玉瑾見我回來,一定大大出她意料之外。嗯,奚玉瑾倒也罷了,谷嘯風我是見他呢還是不見?」

  韓珮瑛正自胡思亂想,腳步也在加快奔馳。出了險峻的山谷,前面都是平地,不到半個時辰,已是望見了百花谷,遠遠的在一塊大草坪上,黑壓壓的堆滿了人。

  進入谷口,金鐵交鳴之聲隱隱傳來,韓珮瑛叫道:「不好,敢情是打起來了!」

  話猶未了,猛聽得喝采之聲,如雷震耳,仔細聽時,有的在叫:「好一招連環奪命劍法!」有的叫道:「可惜,可惜,這一刀沒有劈著!」雖然還沒有看得見場中交手的人,但從這些人的叫喊之中,韓珮瑛已是可以知道交手的人是誰了。

  韓珮瑛惴惴不安,連忙飛跑奔去,走到近處一看,只見劍影刀光,打得難分難解,交手的雙方果然是谷嘯風和雷飆。

  旁觀的好漢裏裏外外圍了三重,每個人都是聚精會神的觀戰,看到精采之處,就情不自禁的喝起采來。

  韓珮瑛定睛看去,只見谷嘯風的一口長劍輕若游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虛實相生,變化莫測,金刀雷飆卻是沉穩非常,見招拆招,見式拆式,金刀起處,光華閃爍,隱隱挾著風雷之聲。轉眼間,金光大熾,谷嘯風的長劍好似變作了一條青蛇,在金光之中出沒不定,看來就要給金光包沒,但仍然伸縮自如。

  韓珮瑛心中暗暗著急,想道:「這樣的惡鬥下去,終須有一人受傷。傷了嘯風,固然不好;傷了雷飆,則更是難以收拾。可是,我怎樣給他們化解呢?」喝采之聲,此起彼落,一直沒有斷過。她是個女孩兒家,總不好意思大叫大嚷,叫嚷裏面的人也未必聽得見,而且觀戰的人圍得水洩不通,她根本就擠不進去。

  展一環拍了拍一個人的肩膊,說道:「借光,借光,請讓一讓。」胖蒼頭陸鴻這才發現他們回來,連忙過來向韓珮瑛行禮,又驚又喜,說道:「小姐,你回來了!」一眼看見奚玉帆跟了上來,陸鴻又不禁心中嘀咕:「我只道管昆吾是胡說八道,誰知小姐真的是和這小子一起。怎麼辦呢?」他心有所思,不覺就說了出來。韓珮瑛不知他語帶雙關,只當他指眼前之事,說道:「你先讓我進去。」

  展、陸二人高聲叫道:「我們的小姐回來了,請讓讓路。」此言一出,全場轟動。大家都把注意力轉移到韓珮瑛身上,要看這位「新娘子」如何處置這事,喝采之聲寥寥落落,漸漸歸於靜寂。大家也讓出了一條路來。但場中的雷飆與谷嘯風都是鬥得正酣,對周圍的一切,好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韓珮瑛擠到前而,此時谷嘯風正使到一招「大漠孤煙」,劍直如矢,但明晃晃的劍尖卻又儼如毒蛇吐信,伸縮不定,看似要點對方胸口的「璇璣穴」,又似要點脅下的「癒氣穴」。雷飆喝聲:「來得好!」身形一個盤旋,使出了「猛禽奪窩」的招數,金刀反手斜劈過去,噹的一聲,盪開了谷嘯風的長劍,佔了他原來的方位,第二刀第三刀連環劈下。

  韓珮瑛顧不得害羞,連忙叫道:「雷叔叔,我在這兒,我沒事,請你們不要打了,好嗎?」雷飆和她的父親乃是至交好友,常常到她的家中的,韓珮瑛和他當然是比和谷嘯風熟得多。本來她是應該勸兩人同時住手的,但「嘯風」二字,她卻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話猶未了,只見兩人倏地由合而分,雷飆斜躍一步,手按刀柄,說道:「侄女,你不要著急,我給你料理此事!」當下,雙目一瞪,說道:「谷嘯風,你怎麼說?禍福無門,唯人自招,現在就只是看你的了!」

  谷嘯風淡淡說道:「我的話早已和你說了,你還要我說些什麼?」言下之意,他仍然是要按照原來講好的條件辦事,亦即是這場比武還要繼續下去。輸了,他就繳出兵器,讓雷飆押他到洛陽韓家;贏了,雷飆這些人就不能再管他的閒事。谷嘯風對韓珮瑛的到來打岔,只當作是節外生枝,根本不予理會。

  雷飆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聽了這話,勃然大怒,但轉念一想:「韓家侄女總是許配給他的了,她這次到來給谷嘯風解圍,當然是希望婚姻能夠保持。唉,不看僧面看佛面,韓大維是我的知交,我可不能不為他的女兒著想。」

  想至此處,雷飆強忍住氣,說道:「谷嘯風,我有兩條路給你選擇,你再仔細想想。」

  谷嘯風道:「那兩條路?」

  雷飆道:「第一條,你和韓姑娘就在此地成婚,我給你主持婚禮。」

  韓珮瑛滿面通紅,說道:「雷叔叔,我、我不是來求,求——」她又羞又氣,訥訥不能出之於口。下面的話未曾說出,谷嘯風早已在大聲說道:「這個萬萬不能!」

  韓珮瑛的話雖然未曾說得完全,但也可以聽得出來,她的意思並不是要和谷嘯風成婚。不過,雷飆卻以為這是女孩兒家的羞澀、矜持,並不看重她的說話。倒是對谷嘯風的堅決悔婚,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當下接著刀柄喝道:「好,第一條路你不走,第二條路我和韓姑娘送你到洛陽見她的爹爹,到了韓家,我即置身事外!」

  谷嘯風冷冷說道:「何必把韓小姐牽涉在內。我早已答應你,只要你贏了我,我就由你處置。好漢一言,快馬一鞭,你我大可不必多說廢話。」

  雷飆怒不可遏,喝道:「好個狂妄小子,我若不教訓教訓你,你只當我是怕了你。看刀!」

  雙方再次交鋒,比剛才更為激烈。雷飆長鬚抖動,一片金光上下揮霍,劈、斫、截、挑,招招都是凌厲異常的殺手。谷嘯風的一口長劍矢矯如龍,刺、抹、遮、攔,每一招也都是攻守兼備、法度謹嚴的上乘劍法。論功力是雷飆較高,論招數則似乎是谷嘯風還更精妙。刀劍爭雄,一個是金剛猛撲,儼如駭浪狂濤;一個是迅捷輕靈,宛若驚飆閃電。當真是旗鼓相當,殺得個難分難解。

  韓珮瑛勸解不成,暗暗叫苦。她處在這樣的局面之下,本來就已尷尬透了,勸解不成,那還有面皮再試下去?只好僵在那兒,不知怎麼做才好。

  正自心焦,忽覺有人捏著她的手。原來奚玉帆也是一樣著急,不知不覺,就緊緊抓著她的手,待到雙方發覺,不由得都是面上一紅。

  韓珮瑛抽出玉手,為了掩飾窘態,只好找話來說:「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怎麼辦?」

  奚玉帆小聲道:「咱們仔細留神,待到他們同時換招之際,咱們一同出去拆解。」

  韓珮瑛道:「雷叔叔功力深厚,咱們未必拆解得開。而且這也不是根本的辦法,他們兩人都很強硬,即使拆解得開,還是會再打的。」

  奚玉帆默然不語,眼看場中愈鬥愈烈,手心不禁直淌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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