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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濟南之行,順利完成。韓佩瑛回到家中,少不免把路上的遭遇告訴父親,韓大維聽得十分留意,聽了之後,若有所思。

  韓佩瑛稚氣地問道:「爹,你怎麼不高興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在江湖上隨便結交朋友,但這位奚姐姐是個女的,有什麼打緊?」

  原來韓佩瑛自幼許配揚州穀家,是以她父親在她出門之時,曾經鄭重吩咐過她謹慎交遊,以免惹出閒話。

  韓大維道:「不,我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你結交了這樣一位武藝高強的姐姐,我也是替你高興的。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這位奚姐姐,是否家住鳳凰山百花穀?」

  韓佩瑛道:「爹,你怎麼知道?不錯,她是住在鳳凰山的百花穀,她說這百花穀當真是名實相副,有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青之草,花草的種類繁多,說不定還不止一百種花。她本來請我到她那裡去的,我因為要趕著給你送信,只好邀她到咱們這兒了。」

  韓大維面色倏變,說道:「你可有告訴她你已經許配了揚州穀家?」

  韓佩瑛滿面通紅,說道:「我與她剛剛相識,相聚不過半日,那會把什麼事情告訴人家?」

  韓大維道:「她有問你到濟南送信之事嗎?」

  韓佩瑛道:「我告訴她我有事要去濟南,她就沒有再問下去。爹,人家可沒有你這樣喜歡囉嗦。」

  韓大維笑了一笑,說道:「你沒有告訴她就好。記著,你以後也切莫向她提起揚州穀家。」

  韓佩瑛好奇心起,問道:「為什麼?」

  韓大維這才告訴她,鳳凰山百花谷的奚家和揚州穀家有點小小的「過節」,但卻不肯告訴女兒是什麼「過節」,只說這是一件不適宜讓她知道的事情,韓佩瑛笑道:「我只當他們兩家有什麼血海深仇呢,既然只是小小過節,那我也就不怕招待奚姐姐了。」

  韓大維的面色卻是十分凝重,說道:「雖然他們兩家並無殺父之仇,但也千萬不能讓她知道你和穀家的關係。」

  過了三個月,奚玉瑾果然到了她家作客,韓佩瑛聽父親的吩咐,絲毫沒提及穀家的事情,兩人只是白天練武,晚上聯吟,相處得十分快樂。這奚玉瑾和她一樣,是個文武雙全的才女。

  奚玉瑾在韓佩瑛家裡住了一個多月才走,以後就沒有再來過。想不到今天在韓佩瑛要去做新娘的途中,她卻突然來劫鏢了。

  如今奚玉瑾就站在她的面前,要請她到百花谷與谷嘯風相會,去呢還是不去?

  韓佩瑛想起了爹爹的吩咐,暗自尋思:「爹爹說他們兩個是有過節的。爹爹連谷郎的名字都不許讓她知道,可見他們的過節即使不是血海深仇,也是很難比解的了。谷郎在成婚的前夕,又豈肯到她的家中作客?除非是給她捉了去的。她邀我去,想必也是不懷好意的了。」

  心中又想:「但我若不去的話,勢必要和她動手的了。她與我交情非淺,即使不懷好意,也未必就會害我?」

  再又想道:「可是即使她說的是真,我又豈能與谷郎在她的家裡成婚?這不但丟了谷郎的面子,別人知道了,也是個大大的笑話!」

  跟著想到:「谷郎的本領不弱,至少也不在奚玉瑾之下,又怎能輕易讓人捉去?唉,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韓佩瑛思潮起伏,片刻之間,轉了幾個念頭,但去呢還是不去,心中還是委決不下,奚玉瑾好像等得不耐煩,微微笑道:「好妹子不必猶疑了,穀嘯風等著你呢,跟我去吧!」說罷就走上前去,扶韓佩瑛上車。

  事情已不容韓佩瑛再加考慮,「不管是真是假,我總要到揚州去打聽一個明白。」

  韓佩瑛打定了主意,於是當奚玉瑾上來拉她的時候,她衣袖輕輕一拂,說道:「多謝姐姐的好意,但我還是不想打擾姐姐。」

  韓佩瑛面上堆滿笑容,在旁人看來,她們是一個勸駕,一個推辭,雖然是在拉拉扯扯,卻看不出在這拉拉扯扯之間,她們已是各自使出上乘武功暗中較量了好幾招了。

  韓佩瑛穿的是新做的嫁衣裳,衣袖很長,掩過手背。「揖讓」之際,中指從袖中伸出。閃電般的就向奚玉瑾的虎口點去。有長袖遮掩,連孟霆那樣的武學行家也看不出來。

  這一指是韓佩瑛家傳的「蘭花手拂穴」的功夫,非同小可。韓佩瑛因為自己是在病中,自忖若是真的打起來,絕不是奚玉瑾的對手。迫不得已,這才使出了家傳絕技。

  那料一指點去,卻給奚玉瑾的衣袖裹住,奚玉瑾笑道:「妹妹,何必客氣!」

  左手中指依樣畫葫蘆的從袖中伸出,反點韓佩瑛的穴道。

  韓佩瑛咬一咬牙,心中想道:「你既不顧姐妹之情,如此相逼,我也只好不客氣了!」

  玉腕微彎,只待奚玉瑾手指戳到,就要施展小擒拿手的絕技,把她的中指拗折。心念方動,奚玉瑾似已料到她有此後著,輕輕一托她的肘尖,韓佩瑛一條手臂登時麻木,不能動彈。奚玉瑾笑道:「時候不早,上車吧。這輛騾車很不錯,咱們姐妹倆可以躺在車廂裡聊天。」

  韓佩瑛受她挾制,無可如何,只好裝做卻不過情面的樣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跟她上車。正是:

  說甚情如親姐妹,勾心鬥角為何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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