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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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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驚見劍光寒 元兇授首 愁看人影沓 一鳳凌雲 張丹楓「呼」的一聲,一口氣噴將出來,喬北溟但覺撲面冰寒,但這股寒流瞬即過去,接著便是春風拂面,好像一下子從肅殺的隆冬到了陽春三月,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溫和潮濕起來。喬北溟心頭一震,想不到張丹楓的內功深厚,竟至如斯!張丹楓也有點駭然,心道:「他果然是練成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 原來張丹楓是以絕頂玄功,將侵入體內的陰寒之氣,一口氣噴將出來,所以喬北溟先感寒冷,後覺溫和,溫和的是張丹楓本身的真陽之氣,足見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侵入張丹楓體內,也不過如將一顆石子投入湖中,稍稍盪起波紋而已。 但張丹楓雖沒受傷,真氣也不免有所虧損,當下立即運劍如風,採取速戰速決的戰略,免得兩敗俱傷。喬北溟將獨腳銅人舞得潑風也似,但聽得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欲聾。張丹楓這柄青冥寶劍有斷金戛玉之能,劍鋒一劃,銅人上便是一道裂痕,一過片刻,銅人身上已是傷痕斑駁,銅屑紛飛,喬北溟暗叫不妙。激戰中張丹楓一招「長虹經天」,橫削過去,喬北溟將銅人一推,銅人雙手倏地張開,竟似活人的手臂一樣,靈活非常,戳向張丹楓的胸前大穴。 高手比鬥,只差毫釐,這一下等如喬北溟的手臂突然伸長數尺,只聽得「卜」的一聲,張丹楓被銅人戳了一下,于承珠、張玉虎大驚失色,但緊接著一道青光削過,銅人的兩根手指也被寶劍削了下來,于承珠吁了口氣,低聲說道:「師父沒有受傷。」 忽見兩人的身形都緩慢下來,彼此繞場游走,過了片刻,喬北溟首先發出一聲大喊,身形飛起,銅人一擺,朝著張丹楓磕下,張丹楓挺劍一挑,左掌橫擊,喬北溟的銅人抵著張丹楓的劍尖,他的身子便如同懸在半空似的,左掌劃了個圈,也拍將下來,看看雙掌只差半寸便要相交,喬北溟忽地在半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倒縱出三丈開外,張丹楓仍然站在原地,但身形亦似驚濤駭浪中的小舟一樣,搖擺不定,原來是彼此都受到對方的掌力震盪,各有顧忌,不待雙掌相交,便即分開。 這一招在內功的較量上是張丹楓勝了一籌,但喬北溟這一記劈空掌,卻是挾著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掌力,張丹楓要驅散侵入體內的陰寒之氣,卻不免比喬北溟多費一點真氣,比對起來,實在是雙方都未佔到便宜。 一招過後,兩人又都靜止下來,但見喬北溟汗水淋漓,張丹楓的頭頂如冒出熱騰騰的白氣。 原來他們二人,最初都想速戰速決,但雙方旗鼓相當。各有顧忌,結果還是不能不相持下去,彼此動用絕世神功,乘暇抵隙,襲擊對方,這樣一來,喬北溟每發一掌,固然是要消耗不少真力,張丹楓每次抵禦他挾著第九重修羅陰煞功的掌力,同樣也要耗損真氣來驅散侵入體內的陰寒邪毒,故此,雙方在每次換了一招之後,最少都要等待過了一盞茶的時刻,方能再度交手。 這時形勢表面上雖似緩慢許多,其實卻是外弛內緊,不但在每一次過招的時候,都有生命的危險,即在「鬆」下來的時候,也是充滿危機,誰若稍微疏忽,敵人就必定會乘虛而入,教你命喪當場。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雙方總共不過換了五招,喬北溟所用的那個獨腳銅人,耳朵、鼻子、手指,全都被張丹楓的寶劍削掉。喬北溟髮如亂草,根根倒豎,額上青筋暴露,頸下短鬚如戟,再加上用的是一個缺耳缺鼻缺指的獨腳銅人,形狀端的十分稀奇古怪,但場上卻是靜到了極點,誰都不敢笑出聲來。喬北溟這方的人,心上都如懸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張丹楓這方的人看到他頭頂的白氣越來越濃,亦同樣是驚心動魄! 寂靜中忽然傳來了戰馬嘶鳴,刀槍碰擊的聲音,聲音隨著山風飄來,最初只是隱約可聞,漸漸便越來越聽得清楚了。不久,誰都聽得出是兩軍在山下交戰,這一個出人意外的事情,登時令人人都緊張起來,但場中也正是鬥到最緊張的時候,對於學武的人,這當真是百世難得一見的好戲,因此雖然廝殺之聲震耳,但在場的人卻仍然是個個目不轉睛,注視鬥場,人人同一心思,不管是那一方的大軍殺來,不管對自己是禍是福,這一戰卻非看到終場不可。人人均是如此想道:「縱使是敵方的軍隊殺來,也未必要得了自己的性命,錯過了這一場不看,那可就是終身遺憾,死也不能瞑目了!」 場中的張丹楓與喬北溟,對外界的一切,卻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兩人相向而立,彼此目不轉睛的注視對方。他們的距離約有五六丈光景,這時忽然雙方同時舉步,一步一步的緊緊向對方行來,喬北溟每走過一步,地上就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張丹楓雖然神情嚴肅,但走過之後,卻是點塵不揚。于承珠鬆了口氣,悄悄對張玉虎道:「咱們的師父定然可以贏得這場!你看喬老賊已是緊張到了極點,師父他老人家卻是舉重若輕,不改平日從容的風度。」 就在這萬木無聲待雨來之際,忽聽得有人叫道:「張大俠,張大俠!」眾人目光移動,朝著聲音的來處看去,但見一雙男女,從山坳那塊大石後面走出,飛奔而來,張玉虎「噓」了一聲,眼睛仍然不離他的師父,龍劍虹卻不禁失聲叫道:「是石大姐,哈,成大哥也出來了!」猛然發覺全場靜到了極點,只有她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同時還感到似有許多道含著責備的眼光投到她的身上來。龍劍虹面上一紅,急忙回過頭去,但見張丹楓與喬北溟已經立定,距離不到七尺!喬北溟滿面殺氣,張丹楓嘴角含著微笑,瀟灑從容的神態之中也似乎帶著三分緊張,但兩人都好像在運勁蓄勢,等待這最後的一擊。 這兩個疾奔而來的人,正是成海山和石文紈,他們一到山上,看到這樣緊張的形勢,感到這樣緊張的氣氛,登時噤不敢聲。谷竹均將成海山拉到身旁坐下,成海山貼著他的耳朵說道:「官軍被咱們圍在山溝裏面,陽宗海、婁桐蓀都在……」谷竹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成海山正是想來請張丹楓調一些人下去,幫忙他們擒拿陽宗海的,在這樣的形勢下,當然不能再說下去,而且他自己也給場中緊張的氣氛吸引住了。 就在這時,忽見喬北溟雙眼圓睜,大喝一聲:「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銅人一磕,左掌平推,呼的一聲,寒光陡起,在同一時候,發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修羅陰煞功固然是運足了功力,銅人的來勢也是威猛無倫,使的是邪派中的一種「伏象神功」,力逾千鈞,他居然能夠一心二用,同時使出兩種絕頂神功,當真是武林中罕見罕聞的超人本領,少林三大神僧和邙山派掌門韓鐵樵這幾個武學大行家,看到喬北溟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都不禁「啊呀」一聲,驚叫起來! 霎時間,但見匝地寒光,漫天劍影,這兩大高手,當真是靜如江海凝光,動如雷霆疾發,喬北溟同時使出兩種絕頂神功,張丹楓也施展了平生所學,驟然間使出了殺手神招。 但聽得噹噹兩聲,銅人的兩條臂膊又被削去,青光繞過,喬北溟的滿頭亂髮被削得乾乾淨淨。說時遲,那時快,喬北溟的第二掌又已拍到,「蓬」的一聲,正中張丹楓的背心,張丹楓整個身軀飛了起來。就在眾人驚叫聲中,張丹楓的第二招殺手神招早已發出,空中灑下了千百朵劍花,三大神僧中也只有本領最高的無相上人才看得清楚,就在這瞬息之間,喬北溟的身上已中了張丹楓七劍! 喬北溟大吼一聲,將銅人擲出,這一擲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張丹楓也不敢硬接,不待銅人飛到,立即也將寶劍擲出,但見一道長虹穿過銅人心腹,銅人去勢頓緩,墜下地來,青冥寶劍兀自飛出十餘丈外,這才插在樹上。這幾下動作快如電光石火!待得眾人驚魂稍定,看清楚時,只見張丹楓與喬北溟又合在一起,雙掌相抵,大家都動也不動,有如兩尊石像。 原來喬北溟在擲出銅人之後,立即閉了全身穴道,暫時止住流血,向張丹楓撲來。張丹楓本來可以避開,但他知道喬北溟的心意,喬北溟練成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若然不能與自己硬對一掌,他必然死不瞑目。張丹楓為了成全他的心願,也想藉此考驗一下自己的功力,竟然伸出雙掌,接受他臨死的一擊。 這時除了三大神僧之外,誰都不知道喬北溟已是臨死之前的掙扎,他雖然中了七劍,但身上沒有半點血漬,面目猙獰,雙目火紅,那裏瞧得出他是受了重傷?連于承珠那等對師父有極度信心的也不禁驚惶,其他人等更是緊張得連大氣也透不出來。 喬北溟將殘存的真力都迫聚掌心,發出了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雖說是臨死前的掙扎,威力也大得驚人,張丹楓吸了口氣,骨節格格作響,全身的功力也都聚在掌心,喬北溟但覺對方的內功源源而來,竟似無窮無盡。要知喬北溟雖說是練成了正邪合一的內功。霸悍之處,為任何一派內功所不及,但到底時間還短,卻怎及得張丹楓正宗內功的純厚?喬北溟這才知道,即使自己沒有受傷,一上場來就與張丹楓對掌的話,亦是勝他不得,爭雄之念一灰,登時全身軟了下來,張丹楓輕輕一推,說道:「喬北溟,你好生去吧!」喬北溟長嘆一聲,仆地便倒,真氣一散,所受的七處劍傷,傷口立即擴大,血如泉湧。 張丹楓慘然問道:「喬北溟,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喬北溟斷斷續續地說道:「死在你的劍下,死也值得!只、只、只可惜我一生心血……武學失傳……」張丹楓神色黯然,說道:「這我可沒有辦法幫助你了。」 這一場慘烈之極的惡鬥,看得人人驚心動魄,直看到喬北溟倒地身亡,眾人還不敢稍動,過了半晌,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啊,喬北溟死了!」喬北溟這方的人才如夢初醒,哄然亂叫,四散奔逃,在混亂中,忽然有一個人搶了喬北溟的屍首,衝出人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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