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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朱見深驚得目瞪口呆,只聽得張丹楓又道:「還有一位是符大總管,他是不必金牌便可以通行宮內的,所以這裏的十六個腰牌,並不包括他的信物在內,不過,我也摘了他的佩劍,送到英武殿去了,想必輪值的衛士們亦已發現,稟告陛下得知。我這樣做是免得他們再費神尋找。我有兩位朋友替我招待客人,即算你的衛士們找對了地方,也必定是去一個留一個,去一雙留一雙,陛下的宮廷也總得剩下幾個衛士擺擺樣子呀。所以我將符總管的佩劍送來,等於是勸告他們不要去了。」

  要知符君集和翦長春帶去的人,都是大內侍衛和御林軍將領中的第一流高手,如今一網被擒,皇帝身邊已沒有得力的人員,宮中防衛的力量,可說是空虛之極!焉能不膽戰心驚?呆了半晌,朱見深苦笑道:「張先生,你這玩笑也開得未免太大了!」

  張丹楓欠身說道:「待罪之身,冒犯皇上,謹候聖裁。」他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張玉虎忍不著偷笑出聲,朱見深給他弄得啼笑皆非,說道:「張先生,你給寡人一點面子,將他們放了吧。」張丹楓不作聲,張玉虎插口說道:「說得好容易,放了他們,他們卻不肯放過我們呀。」朱見深道:「過往之事,一概不究。但求你們放了他們,什麼事都好商量。」

  張丹楓道:「皇上金口說過往之事,一概不究,你們還不謝過皇上恕罪。」朱見深尷尬之極,受了于、張二人一禮,說道:「張先生可以放人了吧?」

  張丹楓道:「只是其中還有一樣為難之處。」朱見深道:「有何為難之處?」張丹楓道:「我們放人容易,只怕皇上的侍衛和將領,他們卻不敢回來。他們是奉旨要捉賊追贓的呀!『賊人』沒有捉到,貢物又沒有追回,他們畏罪,怎敢回來覆命。」

  朱見深道:「以前朕是有所不知。只當貢物是被強盜劫去的;如今既已知道張先生師徒取去有用,朕自當命令他們銷案。張先生以前曾獻過寶藏,如今這批貢物,便當是朕奉還張先生的好了。」張丹楓道:「謝皇上的慷慨仁慈,只是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皇上。」朱見深頭痛之極,卻也只得還禮說道:「張先生請說。」

  張丹楓道:「貢物一案,皇上是答應不追究了。皇上的侍衛和御林軍將領們,他們也都脫了關係,不必再為這件案子操心了。可是,各省的武師,他們還未脫得關係,各省的督撫,他們也未知道京中銷案,只怕他們還要責成那些保護貢物的武師,要在他們的身上追回貢物。」

  朱見深道:「朕通令各省督撫,叫他們一概不要追究便是。」試想連大內高手和御林軍將領尚被擒了,如何還能責備各省武師保護不力!皇帝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能不叫各省銷案了。張丹楓與于承珠安排陷阱,將符、翦那一干人一網成擒,其妙用就正在此。

  朱見深道:「這幾件事情都依了張先生了,請張先生將那班衛士放回來吧。時間一久,張揚出去,讓外間得知,可不大好。」張丹楓笑道:「陛下不必擔心,我明天準定送客回宮。只是我們也有兩個人要請陛下釋放。」朱見深道:「什麼人?」

  張丹楓道:「是兩個武當派的弟子,一個叫做孤雲道人,一個叫做屈九疑。他們本來是保護湖北省的貢物進京的,翦長春不念他們的功勞,相反而因為一場誤會,將他們捉了。」朱見深但求張丹楓他們早早離開,但求侍衛和將領們能夠早日歸來,無心再問情由,立即說道:「這個容易,朕叫一個侍衛到御林軍衙門,傳令釋放便是。」

  話說出了口,忽然想起剛才自己曾高聲呼喚衛士,衛士們卻都似不知去向,無人答應,看這情形,料想在書房外守護的衛士都已被張丹楓制伏了,現在要差遣衛士,卻叫何人找來?

  張丹楓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意,微微笑道:「皇上是要擾衛士麼?有幾個人早已來了。」突然提高聲調叫道:「咄,你們還不進來?」話猶未了,只聽得「澎」的一聲,房門打開,幾條大漢,掄刀舞劍,一齊撲進,于承珠一把金花打出,但見這幾個衛士怒目軒眉。伸拳踢腿,卻一個個有如泥塑木雕,動彈不得。

  原來這幾個乃是在宮中巡邏的宿衛,他們巡過英武殿旁一間太監的房子,發現幾名同伴呆立門前,神情怪異,這幾個宿衛自是行家,一瞧情形不對,上前一推,那幾個衛士應手而倒,也不會說話,也不能動彈,原來這幾個衛士正是監視沐璘「隨從」,而被張丹楓點倒的。

  在宮中巡邏的這幾個宿衛發現同伴被人點了穴道,嚇得魂飛魄散,情知定有外間的高手潛入宮廷,他們忙了好一會子,沒法解開同伴的穴道,生怕進來的乃是刺客,只好放下同伴,暫時不管,先來保護皇帝。

  這幾個衛士巡到了內書房外面,發現他們的正副隊長,本來是在書房外面守衛的,這時也像泥塑木雕一般,眼珠也不會轉動,分明也是給人點了穴道。但聽得書房內面傳出皇帝談話的聲音,卻又不似遇著危險,他們知道皇帝今日召見的乃是沐國公的兒子,一時間又不敢冒昧進去。

  這幾個衛士輕身功夫甚好,皇帝聽不出聲息,卻瞞不過張丹楓,一聽到他們到了書房外面,便索性揭穿,揚聲叫他們進來。這幾個衛士聽不出是沐璘的口音,大大吃驚,紛紛撲來救駕,卻被于承珠一把金花,封閉了他們的穴道。

  張丹楓笑道:「他們大約把我當做是刺客了,請皇上對他們說明我是什麼人。」朱見深嚇得面青唇白,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心想:「張丹楓的徒弟都這般厲害,怪不得我的大內高手,都被他們所擒,他若存有壞心,我這個皇位只怕也不能坐穩!」

  張丹楓笑道:「承珠,他們未知原委,不好怪責他們,將他們的穴道解開了吧。」于承珠從容拾起金花,然後在那幾個衛士相應的穴道上,每人拍了一下,那幾個衛士手足登時鬆動,垂頭喪氣,收好兵器,站在一旁。朱見深驚魂稍定,這時方才開口說道:「這位張先生是朕的好朋友,你們不可無禮。」其實這幾句話不說也罷,衛士們剛剛吃過苦頭,那裏還敢「無禮」?

  張丹楓道:「將門外那兩位衛士的穴道也解開了吧,他們站得太久了。」張玉虎應聲而出,卻將那兩個衛士推了進來,當著皇帝的面前解開穴道,那兩個衛士是奉命保護皇帝的,穴道解開之後,不敢再走出去,僵在那兒,神情甚是尷尬。

  張丹楓道:「現在有人可以差遣了,請皇上傳旨將那兩個人送來。」朱見深問清楚了孤雲道人和屈九疑這兩個人的名字,在蓋好御的綿空白摺子上填上,寫了「從速釋放」幾個大字,叫一個衛士火速前去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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