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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辛芷姑氣往上沖,冷笑道:「你嫁得好丈夫,他教導你些什麼?教你害人,教你不認師父,是也不是?」

  史朝英道:「世傑是綠林盟主,要是當真像你說得那樣壞,他這盟主又焉能當上?師父,你教我不要丈夫,這就不算邪惡了麼!」

  宇文虹霓在一旁聽他們師徒辯駁,大為惶惑。起初段楚二人說史朝英不是好人,她還是不大敢相信的,後來見史朝英的師父也這樣責備她,就不由得信了幾分了。但史朝英能言善辯,駁得也似乎很有理由,宇文虹霓聽到後來,可又不敢斷定誰是誰非了,心道:「師父教徒弟拋棄丈夫,這也真是稀奇。只怕她這師父也是有幾分瘋的。」

  辛芷姑怒道:「好呀,你不想多說,我也不多說了。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從夫還是從師?」

  史朝英道:「出嫁從夫,天經地義!」

  辛芷姑道:「很好,你要從夫,我也任由你去。咱們師徒之情一刀兩斷,你把武功還給我吧!」

  史朝英驚道:「師父,你要廢我武功?」

  辛芷姑道:「你不是我的徒弟,你還要我的武功作甚?」

  這句話一說,倏的便取下拂塵,向史朝英拂去。這一拂用的是分筋錯骨的手法,若是給她拂中,史朝英便要變作廢人。

  史朝英早有提防,說道:「師父,你不認我,請恕徒兒無禮了!」

  她說話之時,早已躲到後面,一聲令下,那八個侍者八劍齊出,擋住了辛芷姑的拂塵。

  辛芷姑大怒,無情劍也倏地出鞘,只聽得錚錚兩聲,有兩個侍者的長劍已給她的拂塵卷出了手,另一個侍者又給她的「無情劍」刺傷,但辛芷姑的衣裳也被刺穿了幾處,在那八個侍者聯手圍攻之下,饒是她輕功超卓,未曾喪命,亦已狼狽不堪。

  辛芷姑長劍劃了一道圓弧,拂塵連連揮動,將那八個侍者迫退數步,冷笑道:「盟主夫人,你也來吧!」

  史朝英道:「徒兒不敢無禮。請師父不要生氣,還是下山去吧!」

  辛芷姑半攻半守,形勢穩了一些,但以一敵八,仍是不免下風。那八個侍者惱她出手傷人,有意氣她,齊聲喝道:「盟主夫人叫你下山,你走不走?」

  辛芷姑怒道:「鼠輩膽敢侮人!」

  拂塵照顧左右,腳踏「洪門」(中路),欺身直進,一招「極目滄波」,無情劍就向那說話的侍者刺去。那侍者霍地一個「鳳點頭」,劍光過處,已把他頭上的英雄巾削掉,頭皮一片沁涼。

  可是辛芷姑忍不住氣,出手一攻,登時也陷入了四面受敵之境,兩翼的敵人包抄過來,辛芷姑的拂塵招架不住,左躲右閃,不知不覺就給引入陣中。這是扶桑島主牟滄浪所傳的陣法,師法諸葛武侯八陣圖的變化,八個侍者,各占一個方位,分成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辛芷姑不懂陣法,不消片刻,已給他們引入死門之中。為首的那個侍者冷笑道:「你認不認輸?叫你下山你不下山,如今你想出去只怕也難!除非你馬上認輸,向盟主夫人賠罪!」

  段克邪怒道:「牟夫人,你太過份了!」

  亮劍出鞘,劍光一閃,便指到了史朝英面門,史朝英單刀一立,「當」的一聲,刀頭已給削斷,那八個侍者大驚,分出了四人回來救駕,陣式已是布不起來。

  史朝英冷冷說道:「克邪,你只會欺負我。世傑不在這兒,你殺了我也顯不出你的威風。」

  段克邪給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盤,霍然收劍,說道:「我還不屑殺你呢。好,到了正日,我再向你們夫婦領教。」

  轉過頭來,對辛芷姑道:「老前輩也不必生氣了。這樣的徒弟,認不認也罷。她現在還是盟主夫人,就讓她多得意兩日吧。」

  辛芷姑道:「好,看在鐵摩勒與段克邪的面子,讓你多做兩日盟主夫人。」

  史朝英趁勢下臺,把八個侍者召回。就在此時,忽聽得馬蹄之聲,急驟之極。段克邪抬頭一看,只見兩個師陀武士,快馬馳來,跨下的坐騎,正是秦襄贈與他與史若梅的那兩匹駿馬。宇文虹霓喜道:「你們來得正好!」

  楚平原吃了一驚,說道:「虹霓,你把部下召來作甚?你可不能這樣糊塗,你要向我報仇,這還只是你我之間的私人仇怨,你若聽這妖女唆擺,禍患可就大了。」

  宇文虹霓道:「我作什麼,用不著你胡亂猜疑,也用不著你來給我出主意。」

  把手一招,命令那兩個武士道:「趕快下馬,把坐騎交還原主。」

  那兩個武士正是那日盜走馬匹之人,聽了命令,大是尷尬,連忙下馬,向段克邪唱了個諾,勉強笑道:「借了你的坐騎,不過兩天,我們還給你配了兩副馬鞍,你也不會吃虧了。」

  那兩匹坐騎認得舊主人,不待那兩個武士牽牠,已是跑到段克邪身邊,嘶鳴不已。宇文虹霓道:「好,你的坐騎我已經交還你了,彼此都沒有受對方恩惠。」

  段克邪解下寶劍,雙手奉上,說道:「不錯,物歸原主,彼此都不必領情。但你和我楚大哥是青梅竹馬之交,我和你也打過一架,俗語說不打不成相識,憑著這點交情,我有幾句話是非說不可,當然,聽不聽也任從於你。」

  史朝英冷笑道:「克邪,你倒很會和人家大姑娘套交情呀!」

  段克邪雙眼一瞪,說道:「你再亂嚼舌頭,我可不和你客氣了。」

  史朝英見他動了怒氣,還當真有點害怕,果然不敢再說。宇文虹霓道:「就讓他說吧,反正聽不聽在我。」

  原來宇文虹霓不好意思與楚平原說話,她知道段克邪是楚平原的好朋友,倒想聽聽段克邪說的什麼。

  段克邪道:「楚大哥是為了你好,你把他當作仇人,他可是只把你當作不懂事的小妹妹。我國綠林之事,你實是不宜過問,你又何必跟從這位盟主夫人?」

  段克邪不擅辭令,說得非常坦率,宇文虹霓從段克邪口中聽到楚平原的心事,又是歡喜,又是心酸,但聽得楚平原是把她當作「不懂事的小妹妹」,可又有點不大高興。當下淡淡說道:「段小俠,多謝你的勸告。我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們綠林的糾紛,我不清楚,也無意插手。我雖然不懂事,但恩仇總是要講個分明。」

  原來她認為史朝英對她有恩,總得報答了史朝英的一點恩情,才能將她拋下,她說了這幾句話,便與史朝英一同上馬走了。

  楚平原頓足長歎,卻是無可奈何。辛芷姑道:「這女娃子和你有什麼仇,你倒似乎很關心她?」

  辛芷姑和楚家頗有淵源,她父母早逝,哥哥在楚平原父親手下當一名裨將,在一次與回紇的戰役中陣亡。辛芷姑小時候在投師習藝之前,頗得過楚家的照顧。楚平原見她問起,便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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