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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八


  來人本領高強,也聽出了園中有人了。

  聲還未了,只見兩條人影已經飛過牆頭,落在園中,是一個青袍老者和一個裝古武士。

  這青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蓬萊魔女的叔父柳元甲。那蒙古武士則是宇文化及。

  原來魯長老冰湖中的天山雪蓮本來共有五朵的,上次他們來搶雪蓮與魔鬼花之時,雪蓮只有兩朵已開,雲紫煙摘了一朵,另一朵給太乙搶去。湖中還留下三朵只是蓓蕾初綻的雪蓮。雪蓮是必須在冰湖之中才能生長的,因此猛鷲、太乙、柳元甲、宇文比及等人每日輪流到這園中查看,只待雪蓮一開,就要采下。今日正好輪到柳元甲與宇文化及前來,猛鷲上人與太乙則留守老巢保護公孫奇。

  柳元甲看見蓬萊魔女站在園中,怔了一怔,隨即哈哈笑道:「原來是你,我早料到你會到這兒來的了。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你對我縱有敵意,我卻不願將你難為,這湖中的三朵雪蓮是你采去的不是?你把雪蓮交出來,我讓你走。」

  蓬萊魔女斥道:「你這老賊,誰和你是一家人?我爹爹手下留情,饒你一命,原望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誰知你還是賊性不改,又要勾結妖人來作浪興波,如今還想來搶雪蓮。哼,我認得你,我手上的寶劍可不認得你!」

  柳元甲笑道:「乖侄女,何必這樣生氣?好吧,你不肯走,咱們就敘敘叔侄之情吧。」

  蓬萊魔女柳眉一豎,厲聲說道:「你要怎樣,並肩子上吧!」

  柳元甲笑聲未歇,陡地面色一沉,說道:「清瑤,你要教訓叔父,只怕還不配吧。你如今已在我的掌握之中,還敢倡狂,那只是自討苦吃了。好,我先給點厲害讓你看看!」說罷隨手一劈,把一塊假山石劈下來,就像快刀切豆腐似的,當中剖開兩半,整整齊齊,割切的石面十分光滑。

  有上乘內功的人,用掌力劈開石頭並不難,難的是石頭毫不碎裂,連石屑也沒有半點。內家真力之用得恰到好處,這是蓬萊魔女也做不到的。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心裡想道:「這老賊的功夫比起一年之前是高得多了。按說他已到了六旬開外的年紀,這樣年紀的人,內功是很難增長的了。而他卻進展如此之速,莫非他已練成了桑家的兩大毒功?」

  要練桑家的兩大毒功,必須練成桑家的內功心法。桑家的內功心法是桑見田當年窮一生心力,另闢蹊徑所創的「正邪合一」的練功方法,極為霸道,最易見效。

  蓬萊魔女雖是暗暗吃驚,卻也不甘示弱,當下拔劍出鞘,一手執著拂塵,一手拿著劍,便要上前與柳元甲動手。柳元甲哈哈笑道:「乖侄女當真要和為叔的動手麼?」

  宇文化及驀地搶上前去,截住蓬萊魔女。

  宇文化及喝道:「你目無尊長,以下犯上,情理難容。柳老前輩不屑與你動手,讓我來教訓你吧!」

  蓬萊魔女冷笑道:「你這胡狗也配說什麼情理?」

  宇文化及大怒,一掌就劈過去。

  一掌發出,熱風呼呼,就像從鼓風爐中噴出來似的。蓬萊魔女雖不畏懼,心中也是一凜,想道:「這廝掌力好生怪異,莫要著了他的道兒。」

  當下默運玄功,將拂塵一甩,喝道:「你這狗爪沒用,亮出兵器來吧!」

  宇文化及一掌擊空,陡然間只覺掌心好像給利針刺了一下似的,原來是蓬萊魔女甩出的一根塵尾,刺著了他掌心的「勞宮穴」。經過蓬萊魔女的玄功運用,這一根細如牛毛的塵尾,不亞于一枚梅花針。

  「勞宮穴」是人身大穴之一,倘被刺穿,內家氣功就要給對方破掉。宇文化及練過鐵掌的功夫,皮粗肉厚,幸而沒給刺穿。但亦已不禁大吃一驚,慌忙縮掌,倒退三步。心裡想道:「聽說這妖女是中原的綠林盟主,果然名不虛傳。」

  宇文化及一握拳,一伸掌,發出一縷青煙,蓬萊魔女那根塵尾被他的手指一搓,化成了飛灰。蓬萊魔女也吃了一驚,心想:「這廝的純陽罡氣火候倒也不淺,不可小覷他了。」

  宇文化及情知空手打不過蓬萊魔女,取出了日月雙輪,喝道:「好,我就與你較量較量兵刃的功夫。」

  月輪護身,日輪反手推壓。這一推一壓,乃是他得意的殺手絕招之一,勁道淩厲之極。

  蓬萊魔女喝道:「來得好!」

  唰的一劍刺出,其直如矢,看似平刺宇文化及胸口的「璿璣穴」,劍勢卻忽地中途一變,從宇文比及意想不到的方位突然刺到。宇文化及日輪已經推出,急切間只能用護身的月輪抵擋。他的變招也算得是機警快捷的了,可是由於他的氣力大部份用在攻出去的那只日輪之上,急切間轉換攻守之勢,護身的月輪氣力就嫌不足了。只聽得「當」的一聲,蓬萊魔女一劍插進他的月輪當中,一翻一絞,削斷了兩齒月牙。

  宇文化及的日月輪本來是擅於克制刀劍的一種奇門兵器,不料鎖不著蓬萊魔女的劍,反而給她傷了月輪,宇文化及又驚又怒,雙輪並舉,向蓬萊魔女猛攻。希望能夠搶到攻勢,就不能分心防守了。

  殊不知他若然全力防守,還可以多支持一些時候,一展開了猛攻,卻反而自促其敗。蓬萊魔女的輕功遠遠在他之上,一柄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輕靈翔動,矯若游龍,宇文化及想用雙輪砸折她的寶劍,那裡能夠?根本連她的劍尖都未碰著。但覺劍光飄忽,劍花錯落,四面八方都是蓬萊魔女的影子。

  宇文化及給她轉得頭暈眼花,但見四面八方都是蓬萊魔女的影子。也不知那個是真,那個是幻,糊裡糊塗的就猛撲過去。蓬萊魔女喝道:「來得好!」

  身形平地拔起,一招「鷹擊長空」,使出了「天罡塵式」中的殺手,拂塵淩空拂下,宇文化及用力太猛,收勢不住,左手的月輪給她的拂塵搭上,只是輕輕一帶,宇文化及已是身不由己地向前傾側,月輪脫手,飛上半空。

  柳元甲見他形勢不妙,叫道:「老弟歇歇,待我來教訓這個丫頭吧。」

  話猶未了,只聽得宇文化及一聲大吼,跌翻出數丈開外!原來蓬萊魔女這招「鷹擊長空」,乃是招裡藏招,式中套式,宇文化及的月輪一脫手,她的拂塵跟著就罩下來,一罩一提,宇文化及的一叢頭髮被她絞脫,痛不可當!本來他是要用「鷂子翻身」的身法倒縱出去的,抵受不住,在半空中先自跌下來了。

  蓬萊魔女飛身撲去,柳元甲迎頭堵截,兩人身法都快!眼看就要碰上,柳元甲喝道:「鬼丫頭,你在叔叔面前還敢逞能。」

  大袖一揮,蓬萊魔女的拂塵反而給他拂得塵尾飄散。蓬萊魔女一劍刺過去,柳元甲中指一彈,「錚」的一聲,又把蓬萊魔女的青鋼劍彈開了,這兩招解得妙到毫巔,蓬萊魔女連忙用個「風刮落花」的身法,一飄一閃,暫避他的攻勢,

  蓬萊魔女自從父女團圓,得她父親傳授上乘的內功心法之後,功力大為增進,和柳元甲已是相差不遠。在桑家堡之戰,她就曾經和柳元甲打成平手。不料如今相隔未到一年,柳元甲的功夫又再勝過了她,而且還不止勝過一籌!蓬萊魔女給他迫退,心頭一凜,想道:「這老賊果然是已經得了桑家的內功心法。」

  柳元甲得理不饒人,呼呼呼呼,向東南西北四方連續發出四掌,掌力從蓬萊魔女的四周向中央擠來,蓬萊魔女被他的掌力所困,想要逃跑亦已不能。

  柳元甲冷冷說道:「鬼丫頭,你是逃不過我的手掌心的了,天山雪蓮拿出來吧。」

  右掌劃了一個圓弧,作勢向蓬萊魔女當頭抓下。掌心紅若塗脂,這是「化血刀」已練到了七成火候的徵象。「出血刀」乃是桑家的兩大毒功之一,公孫奇曾經花了幾年工夫,尚未完全練成,如今柳元甲才不過八個月,便練到了七成火候,那是十分難能的了。

  蓬萊魔女冷笑道:「你專會偷人武功,羞也不羞?可惜你雖擅於偷盜,也還未曾學得到家。」

  唰的一劍刺出,抖起三朵劍花。這一招名為「三星聚會」是驚神劍法中一招極為精妙的招數,可以同時刺對方三處穴道。柳元甲識得厲害,化抓為劈,橫掌一掃,蕩開蓬萊魔女的劍尖,「哼」了一聲,說道:「不錯,我是未學得到家,但要對付你這鬼丫頭已是綽綽有餘!」

  柳元甲催緊掌力,每發一掌,隱隱挾著風雷之聲。當真是有若排山倒海之勢,風雷挾擊之威。蓬萊魔女沉著了氣應付,兀是好像狂風巨浪中的一葉輕舟似的,顛簸不已。好在她的驚神劍法能傷奇經八脈,柳元甲也不能不有幾分顧忌,故此還能勉強支持。

  上官寶珠躲在假山後面,這座假山是用一塊塊的太湖石堆砌成的,柳元甲掌力所及,假山的石基都受到了激烈的震動,假山上的碎石泥土更是簌簌落散。上官寶珠心裡暗暗吃驚,想道:「這樣下去,只怕這座假山也會給他震塌。這老賊如此厲害,我出去也是無濟於事,除非用毒藥暗器傷他。可是我若使用毒藥暗器,只怕柳姊姊也會受到誤傷,這卻如何是好?」

  形勢越來越是危急,眼看蓬萊魔女就要支持不住,上官寶珠忽地心念一動,想起了自己懷中那三朵天山雪蓮,心中一喜,暗暗說聲「有了!」

  就在此時,只聽得「轟」的一聲,假山上的一塊石頭滾了下來,露出了上官寶珠的半頭秀髮。

  且說宇文化及跌翻地上,傷得頗為不輕,掙扎了起來,盤膝坐在地上,正自運氣調元,他所坐之處正是面向假山,不過數丈之遙,忽見假山上的石頭滾下,假山後面,露出了上官寶珠半頭秀髮。宇文化及吃了一驚,喝道:「誰躲在那兒?」跳起來就要過去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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