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二四一


  這三個人一走,在「靈堂」充當「執事」的將校們才鬆了口氣,曾經詐哭的紛紛舉袖抹去眼淚。赫連清霞「噗嗤」笑道:「宜哥,你就在他們身邊,眼看著他們對你的靈位行禮,口口聲聲把你當作死人,真難為你居然忍受得了,沒有笑出聲來。我剛才都險些笑了。」

  蓬萊魔女笑道:「怪不得我剛才聽你哭笑難分,幸虧大家都在亂哭一通,他們也沒心神注意及你。但霞妹,你以為他們是當真向你的宜哥行禮麼?你才不知道那個皇叔多狠毒呢!你揭開棺蓋瞧瞧!」

  赫連清霞詫道:「難道這裏面還有什麼古怪?宜哥,我怕『屍臭』。你揭開來瞧瞧你自己的屍體吧。」

  耶律元宜也給引起了好奇之心,當下用金剛指力,拔起鐵釘,揭開棺蓋,只見那個假人還是好端端的躺在裏面。耶律元宜道:「柳女俠,並不見有什麼古怪呀?」蓬萊魔女道:「你試一試,輕輕手觸木人。」

  耶律元宜依言一試,就似碰著了朽腐的木頭一樣,觸手之處,登時粉碎。轉眼間那本人便似遭受了「肢解」,碎裂成無數小塊!

  耶律元宜咋舌道:「要是裏面躺的是我,這回可真是粉身碎骨了!」

  這棺材是堅實的上好桐木所製,完顏長之在行「訣別」禮的時候,曾經手撫桐棺,哭了幾聲,想不到他就乘機做了手腳。

  但棺材絲毫無損,裏面的本人已給他震得觸手如粉,這種「隔山打牛」的掌力,委實是令人吃驚!

  赫連清霞道:「柳姐姐,你怎麼知道?」

  蓬萊魔女道:「我曾和他兩度交手,看他手撫桐棺,便知他存心不良,定是要使用隔山打牛的掌力。我猜他是恐防咱們有甚玄虛,故此暗碎屍身,預防萬一。」

  耶律元宜嘆口氣道:「這事真是糟透了!」

  蓬萊魔女道:「不過,有壞處也有好處!」

  赫連清霞道:「你們打的什麼啞謎?他打碎本人,也沒傷及宜哥,糟也糟不到那裏去?柳姐姐,你說的『好處』『壞處』又是什麼,我都聽不明白。」

  蓬萊魔女道:「你的宜哥平白『死』了一場,卻未能把完顏亮引來。以往他可以指揮使的身份,出入御帳,如今他已然身死,連骸骨都粉碎了,還怎能公開露面?又怎能營救武林天驕?這不是弄巧成拙了麼?」

  耶律元宜道:「好在經此一來,他們更相信我是必死無疑,決計不能再活!我的安全倒是可以無需顧慮了。」

  吳哥兒道:「縱然他們不起疑心,可是他們要派個監軍來管束咱們,這也分明是不信任咱們了。」耶律元宜冷笑道:「完顏亮不過是要籠絡咱們替他賣命罷了,他幾時信任過咱們遼國人?」

  吳哥兒道:「監軍一來,咱們的行動就要處處受到監視,耶律將軍又不能公開露面,這可如何是好?」

  眾軍官七嘴八舌地議論,有的嚷道:「不如就反了吧!」

  耶律元宜道:「遲早是要反的,但此際卻非其時。出了今日之事,完顏亮還能不防範咱們嗎?咱們這兩三萬人馬要衝出百萬大軍的包圍談何容易?」

  吳哥兒道:「完顏亮所下的命令是今晚三更大軍渡江,咱們可以趁那個時候殺出金營。」

  耶律元宜道:「可是咱們的計畫本來是要活捉完顏亮,配合宋軍和義軍的攻擊的,這麼一來,咱們的計畫也就落空了。何況還有檀公子呢?咱們就不去救他了麼?」

  眾人議論紛紛,都想不出一個恰當的辦法可以兩全其美。眼看日影漸漸西移,申時已過,還有一個時辰,就要開始天黑了。

  蓬萊魔女尤其焦急不安,她是知道宋軍與義軍的計畫的,虞允文的水師在長江佈下陣勢,也是準備在三更時分,避實搗虛,渡江攻擊;義軍則是她自己下的命令,要在二更時分,大舉殺來。三面配合,務求一舉擊潰金國的主力。

  可是他們如今卻在這裏束手無策,缺少了耶律元宜的配合,即使不能影響最終的勝負,至少也要令兩方將士,增加許多倍的傷亡!只有兩三個時辰的準備時間了,能有什麼奇蹟出現麼?吳哥兒道:「那監軍不知什麼時候來,咱們須得早為之計。」

  耶律元宜嘆口氣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把這棺材抬出去『下葬』,別露出破綻,就等那監軍來了。」

  眾人釘上棺蓋,正耍「出葬」,忽聽得營門外又奏起鼓樂。耶律元宜驚疑不定道:「又是什麼皇室中人來了?」

  話猶未了,只見旗牌官進來報道:「赫連郡主駕臨,請吳將軍出營迎接!」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道:「赫連郡主?那不就是玉面妖狐赫連清波嗎?」

  耶律元宜苦笑道:「正是清霞的大姐赫連清波!她受完顏亮封為郡主,算是金國皇室中人了。嗯,他帶了多少人來?」

  那旗牌官道:「有一隊戎裝女兵,約十餘人。另外還有個男子,與她一同騎著馬走在前頭。」

  吳哥兒冷笑道:「端的什麼臭架子?大不了是個假郡主,完顏長之還是個真皇叔呢!完顏長之替他們的皇上親臨祭靈,也未曾要我出營迎接。哼,哼,這假郡主竟然比真皇叔還要威風!」

  他明知赫連清波是赫連清霞的姐姐,但氣她不過,還是禁不住發了一頓牢騷。

  耶律元宜懂得金國朝廷的儀禮,沉吟說道:「不對。」吳哥兒道:「什麼不對?」耶律元宜道:「依此看來,只怕她不是弔喪的,那情形就兩樣了。完顏長之說明了是代皇上祭靈,當然不能要主家依軍禮開營迎接,所以逕到靈堂。她,她——」

  吳哥兒道:「不是弔喪,來作什麼,你以為她——」耶律元宜道:「你就暫且委屈一些,打開營門,按軍禮迎接她吧。不過,也不必著急,你需要換過戎裝佩劍,騎馬出迎。我也不知她來作什麼,趁這時候,待我出去張望一下。」

  赫連清霞道:「你莫要給他認出了。」耶律元宜笑道:「我混在小校之中,偷偷到營門張望一下,料她認我不出。」

  吳哥兒脫下「孝服」,換上戎裝,耶律元宜已經回來。說道:「她們剛到營門。霞妹,你猜那男的是誰?」

  赫連清霞道:「敢情不是太監就是什麼臭官兒,我才懶得管她的事呢!」那次在飛龍島上,她勸不醒大姐,心中又是氣惱,又覺羞恥,早已不願意把赫連清波當作她的姐姐了。但雖然如此,究竟還是不能毫不關心。

  耶律元宜苦笑道:「你都猜錯了,那男的是公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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