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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第卅八回 癡情何托憐妖女 毒計重施騙小姨

  蓬萊魔女聽到這裡,心裡也是極為奇怪,暗自尋思:「這老和尚在荒山破廟裡躲了二十年,柳元甲所說的金宮盜寶也正是二十年前之事;笑傲乾坤是這老和尚的忘年好友,武林天驕和他的交情也很不淺;笑傲乾坤叫我不可相信柳元甲的話,武林天驕則是替一個人向柳元甲索書:這老和尚身懷絕技,又有家國之仇……」

  這種種各不關聯的事實湊合起來,串在一起,似乎可以得到一個結論,「嗯,莫非這個老和尚,他,他就是我的,我的……」

  但蓬萊魔女卻不敢馬上就作出這個結論,又自想道:「柳元甲知道我的生辰八字,還有那破布殘箋,這兩件事又如何解釋?我總得查個水落石出,才能知道那一個真正是我爹爹。」

  蓬萊魔女收束了紛亂的思緒,聽赫連清霞繼續說話,「那老和尚很是奇怪,怔怔地望著我。我便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他,那老和尚苦笑道:『不管是你的仇家還是我的仇家,這件事情發生之後,老衲的行藏已經暴露,這破廟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你也得趕快下山,不可再在這裡耽擱了。』說罷,他叫那小沙彌草草收拾經卷衣物,便即飄然而行。」

  蓬萊魔女連忙問道:「那老和尚走向何方,你可曾問他?」

  赫連清霞道:「我想與他同走,那老和尚卻說:『你不宜與老衲作伴,認得老衲的仇家很多,你與我同走,對你反而不利。好在這班強盜都已盡數除了,他們一時間未必就會繼續派人前來捕你。你從未離開此山,江湖上沒人識你,你的武功也很有根底了,敵人倘非一流高手,你也足可以應付了,你趁著敵人未有再來之前,快快走吧。』他不肯攜我同走,我心裡正在慌亂,一時間也就忘記問他的行止了。不過,他既然為的是遠走避仇,我就是問他,他大約也不會告訴我的。」

  赫連清霞說了半天,已是有點口渴,耶律元宜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她喝了之後,繼續說道:「那老和尚吩咐我幾句話,便即攜了禪杖,與那小沙彌匆匆走了。我這才看出,他雙足不良於行,這二十年來,他以深厚的內功,自療了半身不遂之症,但究竟還是未曾痊癒。但是他以禪杖代步,卻是快得出奇,只見他禪杖在地上一點,便掠出數丈之外,雙足根本無需著地。只聽得禪杖觸地之聲,叮叮不絕於耳,轉眼間已走得無影無蹤。那小沙彌飛跑追隨,輕功也大是不弱。

  「那老和尚走後,我回到家中,含著眼淚,把我從來未離開過的老家一把火燒了。我想來想去,只有下山去找宜哥。他是金國的將軍。我躲到他的軍營之中,那自是安全不過的了,我剛剛走到山腰,忽地見有一人迎面而來,令我又驚又喜。柳姐姐,你猜猜是誰?原來就是那笑傲乾坤華穀涵。」

  赫連清霞接續說道:「華穀涵的神色也是又驚又喜,一見面便大大誇讚我道:『你這頑皮的小姑娘這一年來倒是很用功啊!』我說:『你怎麼知道?』華穀涵笑道:『你的功夫深淺,我還能看不出來嗎?在這短短的一年之內,你武功竟爾精進如斯,當真是可喜可賀!』「我聽了暗暗好笑,他以為我是用功習武得來的本領,卻不知實是出於那老和尚之賜。我暫不揭穿,先問他道:『這一年來你到那裡去了?今天才回來?』華穀涵道:『我去的地方多著呢,咱們到那廟裡再說吧。』我說:『我不回去了。那廟裡也沒有人了。』華穀涵連忙道:『怎麼廟裡沒有人了,那老和尚呢?對啦,你又為什麼單獨下山?』

  「我這才把昨晚種種的離奇遭遇告訴了他。華穀涵很失望,黯然說道:『我正有個好消息,帶給老和尚,誰知他已經走了。』我忍不住好奇,問他:『那老和尚端的是什麼人?你有什麼好消息要帶給他?』華穀涵笑道:『小姑娘總是好管閒事,你自己的事情已經夠麻煩了,還是先管管你自己吧。如今你已是無家可歸了,你怎麼辦?』我正為此事煩擾,便道:『我要到開封去找一個金國的將軍,你可肯陪我同往?那人雖是金國將軍,但卻是好人。』

  「華穀涵哈哈大笑,說道:『你要我的可是耶律元宜,不錯,他是個好人,要不然你這個小姑娘也不會喜歡他了。但我卻要勸你不要白走這一趟了,因為他早已經不在開封了。」

  「原來華穀涵早已知道我和宜哥的事情,還知道宜哥奉了主帥之命,已潛入江南探軍情。這消息是武林天驕透露給他的,據他說,他曾在泰山玉皇頂見過武林天驕。」

  蓬萊魔女曾聽得東海龍說過此事,不過當時說得不詳,如今經過赫連清霞的補述,才證實了華穀涵那晚所遇的確是武林天驕。蓬萊魔女心裡想道:「他們兩人雖然曾有比劍之約,但武林天驕肯把這樣機密的事情告訴他,可見他們二人也是惺惺相惜呢。」

  華谷涵與武林天驕曾經見面,對她並不是新鮮消息,但赫連清霞所說的另一件事情,可就大大地引起她的注意了,「華穀涵說有個好消息要帶給那老和尚,莫非就是指他曾經送禮給我之事?或者是指他在桑家堡曾見過我之事?」

  真相雖尚未明,但蓬萊魔女已是隱隱覺得,那老和尚一定和她有點關係。

  赫連清霞道:「就這樣,華穀涵帶我偷渡長江,直到那天晚上,他和我夜探千柳莊才見著了宜哥。」

  赫連清霞說了半天,才把過去的事情說了個清楚,耶律元直接著說道:「後面這一段我替你說了吧。

  「那一晚在千柳莊中,我和霞妹都各自接了柳元甲的一掌,我稍微受了一點內傷,得華大俠贈我一顆小還丹,也就沒事了。霞妹功力比我深厚得多,照理更無妨礙,誰知她因內功正在精進之中,老和尚輸進她體內的真氣和本身的真氣尚未能水乳交融,受了柳元甲的掌力之後,真氣忽地逆行,雖然沒受內傷,但倘若不找個靜室,靜坐運功,調勻氣息,功力必將大受虧損。附近沒有可以借宿的廟宇,普通的人家,又不適宜,最後找到了這個僻靜的山洞。

  「經過了數日的調治,霞妹已將真氣納入丹田,大功即將告成。但我們所攜帶的乾糧已經吃光,因此由我出去採購糧食和一些日常用品,那知就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竟給公孫奇找上門來,發現了這個山洞。」

  赫連清霞道:「幸虧他到來的時候,我恰巧功行圓滿,倘若他早來片刻,那就不堪設想了。」

  蓬萊魔女心感不安,歉然說道:「慚愧得很,這公孫奇正是我的師兄,卻使你們受了傷害。霞妹,你和他激戰半天,可有影響?」

  赫連清霞笑道:「我的大姐更是對不住你。要說到『抱愧』二字,我更無顏見你了。柳女俠還是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說得好,龍生九子,各個不同。是好是壞,只看本人。我不能為姐姐負罪,你師兄做的壞事,更是與你無關。公孫奇的本領確是厲害,我打是打不過他,但他的功力,比之柳元甲似乎尚有不如,我並沒受傷,真氣也能運用自如,可說完全沒有影響。」

  但蓬萊魔女不僅僅是為師兄抱愧,還為的公孫奇的父親是她的恩師,眼看著師兄在歧途上越陷越深,這份難過的心情也就不用再提了。心裡想道:「師兄現在的功力,雖是比不上我的爹爹,(唉,柳莊主究竟是否我的爹爹呢?)但倘若給他練成了那兩大毒功,只怕非但是我不能制伏他,即使笑傲乾坤與武林天驕出手,也未必准能贏他了。現在他毒功尚未大成,可是,唉,我又能把他怎樣?要是他不聽我的勸告,難道我還能把他殺了?」

  耶律元宜道:「山口那座關卡,死了那許多官兵,這是怎麼回事?柳女俠,我在那裡遇見你,你是否正在查究此事?」

  蓬萊魔女道:「我有一位朋友在那裡遇險,看情形是有人殺了官兵,將他劫走。我正在為此事傷神。」

  耶律元宜道:「何以你知道是『劫走』而不是『救走』?」

  蓬萊魔女便將心中懷疑之點說了出來,耶律元宜與赫連清霞異口同聲說道:「這麼說,這一定是公孫奇幹的好事了。」

  蓬萊魔女聽了,心中更是鬱悶難宣,當下問道:「你們行止如何?已否定奪?」

  耶律元宜道:「霞妹已經痊癒,我們明天就準備回江北去了。目下軍情緊急,金國大軍即將南下,我須得早日回到軍中,預作安排,以期有助於宋。柳女俠,你呢?」

  蓬萊魔女道:「我想到臨安去走一趟。」

  赫連清霞微微一笑,似含深意,說道:「華大俠此際正在臨安,但願你們能夠見面。」

  耶律元宜卻忽地歎了口氣,說道:「檀公子也到了江南,可惜咱們卻不知道他的行蹤。柳女俠,請你代為留意,若是碰上了他,請你代我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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