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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第卅七回 武學分傳三弟子 奇能駭俗一神僧

  那女子見蓬萊魔女已把公孫奇打跑,向她走來,有點不好意思,便把那漢子放下,換了一隻手將他扶住,單掌平胸,柳腰微彎,向蓬萊魔女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姐姐救助之恩,請問姐姐高姓大名。」那晚在千柳莊前,她雖然曾與蓬萊魔女交手,但因夜色朦朧,對蓬萊魔女的面貌還看得不大清楚,蓬萊魔女此時又是作男子打扮,她看看似曾相識,一時間卻認不出來。不過她聽得公孫奇喚蓬萊魔女作「師妹」,已知她是個女子。

  蓬萊魔女笑道:「那晚在千柳莊前我曾領教過姐姐的高招。我姓柳,名叫——」那漢子「啊呀」一聲叫了出來,說道:「敢情是柳女俠柳清瑤?檀公子早已與我說過了,那日路上相逢,我已疑是你了。可惜——」蓬萊魔女也自有點尷尬,笑道:「那日都是怪我不好,魯魯莽莽的就和你動手了。你說的那位檀公子檀羽沖可是武林天驕?」那漢子道:「正是。我和他一道渡江的。我不是漢人,也難怪柳女俠疑心。」他說話多了,氣喘心跳,連連咳嗽。

  蓬萊魔女道:「你且慢說話,我給你看一看。」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只見那漢子的一隻右掌,血色毫無,就像臘乾了似的。蓬萊魔女這才知道公孫奇已經練成了一種最陰毒的邪派奇功——「化血刀」。蓬萊魔女暗暗嘆了口氣,尋思:「桑家的毒功秘笈,到了我師兄的手中,以後又不知要害多少人了?還幸他現在只有五成火候,我須得早日將他制伏才好。唉,我師父只有他一個兒子,若是知他在歧路上越走越遠,如今竟變成了邪派妖人,不知多傷心呢!」

  原來「腐骨掌」與「化血刀」乃是桑家秘傳的兩大毒功,公孫奇之所以娶桑白虹為妻,主要就是為了盜取這兩大毒功。那晚他與玉面妖狐害死了桑白虹之後,公孫奇使得到了這毒功秘笈。不過這兩大毒功練起來危險得很,桑白虹的父親桑見田當年就是因為練「化血刀」而致敗血身亡的。功夫越深,危險越大,公孫奇憑著本身有正宗內功根底,練這毒功進步神速,但到了五成火候,已察覺有對身體不利的跡象,所以不敢往下再練。

  「化血刀」是這毒功的名稱,其實練的卻不是毒刀而是毒掌,只因練成之後,掌劈賽如刀斫,給他「斫」中之處,血液受毒乾枯,故而名為「化血刀」。幸而公孫奇只有五成火候,若是給他練到最高境界,「斫」中一處,毒素即可以迅速蔓延全身,一時三刻之內,便要成為「人乾」,死狀之慘,實是難以形容。蓬萊魔女的師父公孫隱是一代武學大師,見多識廣,他雖然不懂練「化血刀」卻識得有這毒功,曾與蓬萊魔女講過急救之法。

  蓬萊魔女細察了那雙子的傷勢,固然暗暗吃驚,但也看出了公孫奇火候不足,這傷還不是無可救治,鬆了口氣,說道:「幸好你內功深厚,化血刀只是毒害了你的一隻右掌,還未曾波及虎口以上。你將丹田真氣,循著少陽經脈,運到虎口的關元穴,連轉三轉,使到新血衝下,衝開敗血。霞姑娘,你也來幫忙幫忙。」蓬萊魔女與連清霞各出一掌,一掌貼著背心,一掌抵著胸口,各以本身功力,助他運氣療傷。她與連清霞都是身有上乘內功的人,加上了那漢子本身的功力,過了半炷香時刻,新血果然源源注入掌心,蓬萊魔女用劍尖輕輕刺穿他的中指,把毒血漸漸擠出,毒血濺在青蔥的野草上,野草都立即乾枯。連清霞與那漢子都不禁怵目驚心,矯舌難下。

  蓬萊魔女道:「毒血已排除淨盡,以後就只需好好地調養了。你多吃點補血的藥物,讓身體盡快復原。還有,你這隻右手,在這個月內,絕不能用來與人動武,也不能提舉重物。」那漢子面有難色,連清霞柔聲說道:「宜哥,這個月內,我絕不會離開你,你要辦的事情,我也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那漢子對蓬萊魔女十分感激,說道:「柳女俠,我真不知怎樣謝你才好!」蓬萊魔女道:「這算得了什麼,你的好朋友武林天驕也曾助過我打敗那祁連老怪。嗯,我還沒有請教你們的姓名呢。」

  那女子道:「我複姓赫連,名叫清霞;他是我的表哥,複姓耶律,名叫元宜。」赫連、耶律都是遼國著名的大姓,蓬萊魔女道:「哦,你複姓赫連?那麼你們是遼國人不是金國人了?江湖上有個綽號玉面妖狐的女子,她名叫連清波,她、她是——」赫連清霞已知她想說什麼,眉蹙神傷,黯然說道:「她正是我的大姐,赫連這個姓氏一說出來,人人都知是個遼姓,容易惹人注意,我們也不願意給人家知道我們是亡國之民,(按:其時遼國早已被金國所亡。)漢人有個『連』姓,所以我們碰到陌生人就改姓連了。」停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接著說道:「我和大姐多年不見,我也知道她這幾年來行為很壞,這次我潛來江南,原因之一,就是要找我的大姐。柳女俠,你那晚一見我就下殺手,我知道你一定是把我當作我的大姐了。當時我未認識你,家醜不便外揚,所以沒有向你解釋。」

  蓬萊魔女道:「我有好些事情,想要問你。只是耶律大哥可得找個地方歇息才好。」

  赫連清霞道:「我也有些話要和你說,請到我的臨時住址坐一坐吧。」扶了耶律元宜,往前帶路,將蓬萊魔女帶進一個山洞。

  這山洞通爽乾淨,地上鋪有兩床錦褥,看來他們二人已在這裏住了多天。蓬萊魔女道:「你們不是和華大俠、華谷涵在一起的麼?他到那兒去了?」赫連清霞道:「華大俠正是去尋找你的,他到臨安去了。」蓬萊魔女道:「他可曾與你說起我的什麼事情?」赫連清霞笑道:「他說姐姐是當今第一位女豪傑,他對姐姐佩服得緊。你們以前見過面麼?」蓬萊魔女道:「見過一次,未有交談。」赫連清霞笑道:「華大俠對你可是早已仰慕的了。那晚你與我動手,事後他知道了,他也猜到是你,叫我以後若然再碰上你,就不妨把真相告訴你,免得你誤會我是大姐。姐姐,你看,你雖然未和他正式見過,他卻早已把你當作好朋友看待了。」

  蓬萊魔女面上一紅,說道:「那晚你和他夜探千柳莊,他可有說起什麼?比如柳元甲的身份,他可有提及?」赫連清霞道:「奇怪,那晚他邀我夜探千柳莊,我說一個土霸做壽,有什麼好看,他說這姓柳的莊主,只怕不僅是一個普通的土霸,他正是要去查究他的身份,姐姐,你現在也這麼問,想必你已另有所知,這柳元甲到底是什麼身份?」蓬萊魔女好生失望,心想:「我的身世之謎,原來華谷涵並未與她談過。」當下說道:「柳元甲是江南武林盟主,當然不是個尋常的土霸。」

  耶律元宜道:「豈止如此,他和金國的國師金超岳還是好朋友呢。將來金兵萬一渡江攻宋,只怕他會在江南內應。」蓬萊魔女心頭一震,說道:「你可拿到了什麼憑據?」耶律元宜道:「他那晚是怎樣款待金超岳的,柳女俠,擔必你也見著了,這不就是憑據?」蓬萊魔女心道:「這個我爹爹已對我解釋過了。」但耶律元宜雖然未能添上什麼新的「憑據」,經過他這麼一說,蓬萊魔女心上已是多了一個疙瘩。

  蓬萊魔女道:「耶律將軍,你不是金國的軍官麼,怎的聽你的口氣,卻似乎是助宋反金?」耶律元宜苦笑道:「我遼國被金國所滅,我縱不肖,也絕不能屈膝事敵。我做金國的將軍,那正是為了等待時機。我在金國,頗得信任,不瞞你說,這次我潛入江南,就正是奉了金國總帥完顏鄭嘉努之命,前來刺探軍情的。哈哈,這就是我報復的時機到了,我樂得在江南賞玩風景,將來回去,給他一個虛報軍情,叫金兵一敗塗地!」蓬萊魔女肅然起敬,說道:「耶律將軍原來是懷有如此苦心,那日我幾乎壞了你的大事,真是慚愧得緊。」

  蓬萊魔女轉過話題向赫連清霞問道:「玉面妖狐是你大姐,那麼你還有沒有其他姐妹?」赫連清霞道:「我們共有姐妹三人,還有個二姐名喚清雲。」蓬萊魔女道:「她是不是慣用笛子作兵器的?」

  赫連清霞道:「不錯,我們三姐妹的兵器各個不同,大姐用劍,二姐用笛,我用月牙彎刀。這麼說,我的二姐,你也是見過的了?」蓬萊魔女道:「在我師嫂家裏見過一次,她是和武林天驕一同來的。那晚我師兄用毒藥害我師嫂,幸得他們救了。」

  當下說了當晚的事情,嘆口氣道:「可惜,我師嫂終於還是上了我師兄的當,她第二次回到家中,你的大姐和我的師兄,合謀將她害了。」赫連清霞低下了頭,黯然說道:「我大姐害死了你的師嫂,我,我真是慚愧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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