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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第十四回 豪氣干雲來禦敵 師恩深重護同門

  珊瑚心中一動,暗自想道:「莫非是笑傲乾坤狂俠華谷涵來了?」

  只聽得公孫奇問那穆弘道:「何事大驚小怪,是什麼人來了?」

  他竭力裝作神色自如,但聲音亦已微微發抖,原來他也疑心是華穀涵來到,心想:「為何沒聽見他的笑聲?」

  穆弘叩了個頭,說道:「外面來了個陌生漢子,要見主公,我們攔著他向他討取拜帖,那人哈哈大笑,說道:『我平生從來不具拜帖!』大踏步便要硬闖進來,我們當然將他攔阻。他忽地冷笑道:『你們當真定要拜帖?好,那你就給我帶去吧!』話聲來了,反手便打了小的一記耳光。」

  公孫奇驚疑不定,聽穆弘所說的這人行徑,有幾分似是笑傲乾坤華穀涵,當下也顧不得生氣,連忙問道:「那麼拜帖呢?」

  穆弘道:「他說拜帖已印在小人面上。」

  公孫奇道:「你抬起頭來。」

  仔細端詳,只見穆弘面上傷痕遍佈,縱橫交錯,公孫奇細心審視,看了好久,才看出那些傷痕雖然縱橫交錯,但卻有軌跡可尋,似是順著筆勢,在他臉上剜出來的草書,隱隱現出「東園望」三字!

  公孫奇吃了一驚,問道:「他只打了你一掌?」

  穆弘道:「不錯,只是一掌。」

  心想:「再打一掌,那還了得?」

  不解主人何以如此問他。原來穆弘自己尚未知道,那人只是一掌打下,在這極短促的時間之內,已用指力在他臉上劃出了三個草字!

  武功中本來有金剛指之類的功夫,指力剛勁的人,在石頭上書寫並不困難,但在一個人的臉皮上劃出三個草字,那卻是比在石頭上書寫,要難過十倍百倍。臉皮不比石頭,其薄如紙,即使用刀劍劃過,要劃出三個草字,而又不傷及眼睛鼻子,已極困難,何況是用指力,又何況是在這麼短促的時間之內?

  不過公孫奇雖然暗暗吃驚,卻也松了口氣,心道:「原來不是華穀涵,而是四霸天之首──東海龍東園望這老匹夫來了!」

  當今之世,公孫奇最最害怕的是華穀涵,對東海龍倒並不怎樣恐懼,不過,東海龍露了這手神奇奧妙的功夫!公孫奇卻也不敢有絲毫輕視。

  穆弘又磕了個頭,說道:「求主公替小人出一口氣。」

  公孫奇「哼」了一聲,說道:「你有眼無珠,滾下去自己敷藥吧。」

  話雖如此,他心中亦自有氣,心想:「俗語說得好,打狗也看主人面,你傷了我僕人的顏面,那也就是存心損我的面子了。」

  當下提一口氣,朗聲說道:「原來是東海龍王駕到,請恕下人無知,切莫見怪。公孫奇在此恭候了!」

  他用的是傳音入密的上乘內功,聲震屋瓦,遠遠的傳了出去。

  忽聽得一聲長嘯,宛若龍吟,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心神不安,公孫奇夫婦與耿照等人,功力深厚,還不覺得怎麼,珊瑚已自覺得有點兒暈眩,幾個僕人,更是禁受不起,不由自主地隨著嘯聲起舞。公孫奇心道:「果然不愧是四霸天之首,他這長嘯遠勝於西歧鳳的高吟,但若比起笑傲乾坤華穀涵的狂笑,卻還似乎略遜一籌。」

  當下在每個僕人的身上拍了一下,說道:「這裡用不著你們伺候了,都給我退下去吧。」

  這幾個僕人受了公孫奇這輕輕一拍,心頭一震,登時恢復清醒,身形也穩定下來,立即退入後堂,遠遠避開。公孫奇順手又點了耿照的穴道。

  嘯聲起時,遠在堡門外面,嘯聲一停,只見一個虯須大漢,已大踏步走了進來。桑白虹起立說道:「東園叔叔,許久不見了啊,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原來桑白虹父親桑見田在生之時,東園望曾經到過,那時桑白虹還是十多歲的小姑娘。

  東園望道:「桑大小姐,恭喜你嫁得個好夫婿,可惜我事後方知,沒趕得上喝你這杯喜酒,今日特來補賀。嘿嘿,慚愧得很,我可沒有什麼好的禮物帶來啊。」

  公孫奇道:「東園前輩,不必客氣,你賞賜我僕人這份厚禮,已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我還不知道怎樣報答你呢。」

  東園望道:「是麼,我還嫌出手太輕了呢。我這不過是禮尚往來而已。比起你對我那個小徒的厚賜,那是自愧不如了。」

  眼看唇槍舌劍,已是箭在弦上之勢,桑白虹笑道:「東園叔叔遠道而來,縱有天大的事情,也請先坐下喝一杯茶再說吧。青妹,倒茶,嗯,東園叔叔,你上次到我家來,我這妹妹尚在繈褓之中,大約你未見過吧。」

  說話之間,桑青虹已倒了滿滿的一杯茶,她心中有氣,暗自想道:「我倒要試試你這老龍有什麼本領,膽敢欺上門來。」

  她有意賣弄功夫,籠了雙手,長袖一拂,已把那個盛滿了熱茶的茶杯卷了起來,說聲:「叔叔,請用茶。」

  茶水沒有濺出半點,平平穩穩地送到東園望面前。

  東園望道:「不敢當,不敢當。」

  把手一招,手指並未接觸茶杯,茶杯已是緩緩落下,他這一招,暗中已與桑青虹較上了內功,桑青虹猛地被他那股內功招引,不由自主地身向前傾,跨出一步,桑白虹連忙將妹妹扶住,笑道:「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東園叔叔,你不必與她一般見識。請用茶吧。」

  東園望將茶杯輕輕一放,說道:「這茶麼慢慢再喝不遲,我是個急性子,心中有事,可得先向公孫世兄請教。」

  他只是那麼輕輕一放,茶杯已是深陷桌內,杯口與桌面相平,茶水也沒有濺出半點。雖說那是只銀盃,但這份功力亦已足以震世駭俗了!

  公孫奇道:「東園前輩有何見教?」

  東園望「哼」了一聲,說道:「不敢當,東園望無德無能,怎配做你的前輩!」

  公孫奇淡淡說道:「東海龍王言重了。」

  武林中人將東園望稱為「東海龍」,有些人還加上一個「王」字,那是表示對他尊敬之意;但公孫奇從稱他「前輩」而改呼綽號,雖然加上一個「王」字仍是表示尊崇,卻總是有失敬意了。東園望更是心中暗怒,冷冷說道:「公孫先生,你口稱前輩,眼中何嘗有我東園望這個人?要不然你也不會將我的兩個徒弟打得重傷了。」

  他改口稱公孫奇「先生」,正是針鋒相對。

  公孫奇道:「哦,原來你是指那回事情,當時晚輩遭受圍攻,出手難免稍重,不過對令徒已是留情的了。」

  言下之意,若不留情,你那兩個徒弟焉能活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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