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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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檀郎已是心腸變 好夢由來最易醒 寶珠光照,只見石壁上一個鮮明的掌印,怵目驚心,耿照不禁呆了,暗自想道:「這一掌倘若是打在血肉之軀,那還了得?」這才相信桑青虹所言不假,自己確是在一夜之間,練成了上乘的內功。耿照搓搓雙掌,一片茫然,也不知是喜是愁?但聽得隱隱有雞啼之聲,想來已是天亮時分,耿照心亂如麻,「天快亮了,珊瑚不久就要來了,我是見她呢還是不見?」 珊瑚可不知道耿照正在為她愁煩,她做夢也想不到耿照已是被擒,而且與她的心上人成了仇敵。她一心一意只是想著孟釗,她想的是:「我與他分手了幾年,不知他性情變了沒有?他一向度量很大,對我總能忍讓,我和耿照結為兄妹的事情不應該瞞他,想來他不至於因此猜疑我吧?」 這幾年來,珊瑚日裏夜裏都在思念孟釗,不知怎的,現在會面有期,孟釗的印象反而模糊了,似乎有了點陌生的感覺。她與孟釗是青梅竹馬之交,現在趕去會他,心中自是有一份激動之情,但走了一程,激動的情緒漸漸過去,不由得忽地想道:「我和他分手的時候,都還是不懂人事的孩子,現在大家都已長大了,可不知還能不能夠似小時候那樣合得來?」這一剎那,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自己對孟釗的思念,是少女的愛情?還是僅僅對童年好友的惦記? 她與耿照分手之後,即一路快馬疾馳,一路上又是胡思亂想,想至此處,不知不覺地就放鬆了馬韁,讓那匹馬緩緩而行。 忽地發現背後也有兩騎,不疾不徐地和她一路。 珊瑚對這兩騎馬起初並沒留意,她放緩了馬步,準備讓那兩騎馬越過她的前頭,那知走了一會,那兩騎馬卻仍然落在她的後面。珊瑚心頭一動,試又催馬疾馳,跑了一程,回頭一望,只見那兩騎馬還是在她後面,保持著原來的距離。 換是別人,也許不會感到特別,但珊瑚是個江湖經驗豐富的女子,不由得疑心大起。她目光尖銳,這時動了疑心,一瞥之間,已發現了兩個可疑之處:第一,那兩匹馬都是罕見的駿馬,照理盡可以越過她的前頭,但在她策馬緩緩而行的時候,那兩匹馬也總是落後二三十丈。第二,那兩個騎客粗眉大眼,腰間漲卜卜的顯然藏有武器,以珊瑚的經驗,一看就知道他們準是黑道上的人物。 珊瑚怒氣勃發,心裏想道:「這兩個傢伙決不是好東西,九成是他們見我單身女子,想來欺負我。哼,說不定是採花淫賊。」 蓬萊魔女威震綠林,珊瑚也不知會過多少著名巨盜,那些盜魁連正眼也不敢望她,想不到今天竟給兩個強盜釘梢,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珊瑚越想越氣,忽地撥轉馬頭,大喝道:「瞎了眼的狗強盜,給我滾下馬來!」柳清瑤以姿容美豔,出手狠辣,嫉惡如仇,得了「蓬萊魔女」之名,珊瑚追隨蓬萊魔女多年,性情行事,樣樣與她相似,也是不出手則已,出手便絕不留情。她回馬之時,早已將護身的拂塵取在手中,內力一運,塵桿一抖,十幾根細如游絲的塵尾,向前射出。 她用這種細如游絲的塵尾作為暗器,無聲無息,防不勝防,比梅花針更為厲害。只聽一聲大叫,先頭的那個漢子,給一根塵尾射瞎了左眼:後頭那個漢子,肩井穴附近也給兩根塵尾插入。這兩根塵尾經珊瑚以內力發出,勁道不亞於短箭,幸而沒有正中要害,倘若向上挪過半寸,只怕連琵琶骨也要射穿。 那兩個漢子又驚又怒,一個大喝道:「好狠的妖女,膽敢出手傷人,老子要你的命!」另一個卻在叫道:「姑娘,有話好話,有話好話!」兩人的態度顯然不大相同。 說時遲,那時快,瞎了一跟的那個漢子,早已衝到,兩匹健馬就要碰上,那漢子一刀使斬過來,珊瑚看他這一刀斬下,內含三招七式,看來刀法已是得了「洪家刀」的真傳,不敢怠慢,拂塵一抖,也使出了殺手招數。 珊瑚騎術精妙,纖足一勾馬鞍,身形斜掛,就在即將碰上的那一剎那,硬生生的把自己這匹坐騎向旁拉開了幾步,避開了那漢子的一刀,珊瑚驀地長身而起,足蹬馬鞍,居高臨下,拂塵疾捲下來。 她這一招,乃是蓬萊魔女親授的「天罡三十六路拂塵」中最厲害的一招,這漢子的武功雖非泛泛,卻也禁受不起,她橫刀上截,一下子就給捲住了刀柄,珊瑚喝聲:「滾下!」那漢子果然應聲面倒,鋼刀脫手,摔得個頭破血流。 另一個漢子狡猾得多,一吃了虧,便知道對方的本領遠勝於己,暗暗叫苦,不敢逞強,不待珊瑚出聲,便先跳下馬來,說道:「玉姑娘,這是誤會,小的怎敢對你老人家無禮!」 受傷倒地的那個漢子性情暴躁,聽得同伴求饒,越發大怒,厲聲喝道:「童進,你不但是丟了自己的臉,還丟了主人的臉!」他一手按著自己受傷的眼睛,睜著獨眼,仍然惡狠狠的向珊瑚吼叫:「好個妖女,你知道我是誰?有膽的你敢殺我!哼,蓬萊魔女見了我的主人也不敢無禮,你敢傷我。」 珊瑚冷冷一笑,飛身下馬,淡淡說道:「我本來可以不取你的性命,你這麼說,我就非成全你不可。好,你回老家去吧,免得你受苦了。」飛起一腳,登時把那漢子踢翻,從山坡上直滾下去。 山腳下傳來裂人心魄的呼號,由強轉弱,終而寂靜,顯然那漢子已是力竭聲嘶,斷了氣了。 名叫童進的那個漢子見同伴慘死,嚇得面如土色,抖抖索索地顫聲說道:「玉姑娘,這是誤會,這是誤會,我可並沒有冒犯你老人家,請你老人家高抬貴手。」 珊瑚冷笑道:「什麼誤會?」拂塵一拂,登時把童進的上衣撕破,腰間露出一圈鋼環,鋼環上插有幾柄匕首,珊瑚把拂塵一捲,將那幾柄匕首都捲了過來,只見每柄匕首都發出藍灩灩的光芒,顯然是在毒藥中淬煉過的匕首。珊瑚冷笑道:「你能用這種奇門兵刃日月環,還會使毒匕首,哼,就憑這兩種兵刃,你便不是好人!」 童進連忙分辯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小的確是在幹沒本錢的買賣,這次是想去劫一支鏢銀,這兩樣兵刃是準備用來對付鏢師的,可不是用來對付姑娘的。」 珊瑚道:「那個鏢局保的鏢銀?」童進道:「長安的震遠鏢局,我們已探聽清楚,明日要從商河縣經過,姑娘不信,可以和小的一道去,倘若仰仗姑娘之力,劫到鏢銀,小的分文不要,都給姑娘添妝。」 珊瑚忽地又是一聲冷笑,說道:「好個狡猾的惡賊,商河縣是你的巢穴所在是不是?你是想把我引到你們的巢穴?」童進道:「小的不敢,小的說的都是真話。」珊瑚「哼」了一聲,柳眉倒豎,冷冷說道:「真話?那麼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我也告訴你真話吧,長安的震遠鏢局上月已經關了門了,早已不做保鏢的生意啦。」 童進面色慘變,雙臂一張,就向珊瑚撲來,珊瑚身形一晃,冷笑聲中,拂塵已搭著他的背心。童進登時覺得腹內如絞,似有千百條小蛇在裏面亂鑽亂咬,痛得冷汗直流,斷斷續續地叫道:「姑娘饒命,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不敢對姑娘說謊了!」珊瑚略略放鬆,冷笑說道:「你這點狡詐伎倆如何何瞞得過我?我也不怕你不說真話,你不說真話,我慢慢地來消遣你,叫你腸穿肚爛,三日三夜之後才斷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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