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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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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勒銘接過酒杯,卻是止不住指頭顫抖。他知道這杯酒一喝下去,只怕從此就要變成穆好好的奴隸了! 穆好好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希望你能夠成為我的妹夫,當然不會用毒酒害死你。但你的武功實在太強,我不能不加點防備。這杯酒不會害死你,但卻可以令你不能夠離開此地。你有膽,就請喝吧。」 齊勒銘道:「哦,你是要廢掉我的武功嗎!」 穆好好道:「請恕我不能告訴你我是用什麼藥物,總之你喝了之後不能背你許的諾言。不過,為了讓你安心,我可以告訴你,並不是要廢掉你的武功。」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穆好好是要將他變成奴隸。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還能有什麼別的選擇?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齊某縱然不是君子,說過的話也從不反海。我既然答應依你劃出的道兒,大不了拼著終身受你軟禁就是。好,把酒拿來吧!」齊勒銘接過酒杯,憤然說道。語調甚是蒼涼。 可是他接過了酒杯,卻並沒有馬上就喝,他的手指仍在顫抖,目光也在呆住,神情若有所思。 「怎麼,你還是信不過我嗎!」穆好好問道:「不是信你不過,而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話還是先說清楚的好。」齊勒銘道。 穆好好怔了一怔,問道:「哦,你還有什麼事情不放心的,說吧!」 齊勒銘道:「剛才你說起我的女兒,你,你說……」 穆好好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錯,我是說過,假如你不依照我劃出的道兒,我殺你沒有把握,殺你的女兒我卻極有把握。但如今你已經依照我劃出的道兒,我當然不會再為難為令千金了。」 齊勒銘道:「好,我就是要你這句話。」但還是沒有馬上就吃了,想一想,又道:「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情。」 穆好好皺眉道:「你還要知道什麼!」 齊勒銘道:「你是不是早已認識我的女兒!」 穆好好道:「我已經答應了你,不和你的女兒為難,我即使認識她,那又有什麼關係!」 齊勒銘道:「昨晚在你用毒針傷了莊英男之後,我的女兒也來到了楚家,見著我了。你大概早已知道她的行踪吧!」 穆好好初時有點吃驚,心想:「昨晚我用暗器打漱玉的穴道,莫非她已經知道是我,對她的爹爹說了。」但聽完齊勒銘的說話之後,這層顧慮便即消除,暗自忖測:「齊勒銘若然知此事,他不會這樣問我。」於是笑道:「不錯,我是見著了令千金,但她沒有發現我。我並沒有傷害她,你還擔心什麼。」 齊勒銘道:「你還沒有答覆我呢,你是否知道她的行踪!」 穆好好笑道:「你想我把令千金請來,讓你們父女相會嗎!」 齊勒銘忙道:「不,不,我不希望你去招惹她。我只想知道她是住在什麼地方,又是和誰同在一起!」他心中的這個「誰」,所想的乃是飛天神龍,不過,當然他是不會說給穆好好知道的。 穆好好笑道:「你是怕我玷污了令媛麼?嘿,嘿,令媛本來是一朵出於污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不過她如今已是開放在污泥之上,我當然也不忍讓她沾上污泥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去招惹她的。我也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行踪。」 齊勒銘吁了一口氣,頹然說道:「出於污泥而不染,不錯,是說得不錯,我和你們姐妹都是滿身污泥!」 穆好好淡淡說道:「不要發牢騷了,莊英男還等著我給她解藥呢!」 齊勒銘一聲苦笑,舉起酒杯,一口就把杯中的藥酒喝得點滴不留。 穆好好目不轉睛的注視他,待他喝完藥酒,忽地笑道:「令媛千嬌百媚,可惜你不讓我招惹她,否則我真想認她做乾女兒呢!」 齊勒銘慍道:「別說無聊的話了,我都不配做她的父親,你又怎配做她的義母。快給莊英男解藥吧!」 穆好好道:「是,是。」一面把解藥塞入莊英男口中,一面仍在笑道:「我當然不配做她的義母,但我只是想想,你都不許我嗎!太霸道了。」 齊勒銘那裏知道,他的女兒早就上了穆好好的圈套,認她做義母了。 莊英男臉上漸漸有一點血色,忽地張開嘴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 穆好好道:「她就要甦醒過來了,我以為你們還是別再見面的好,免得她受刺激。但你可以放心,我決不會害她的。因為我還想你做我的妹夫呢。你守諾言,我自必也守諾言!」 齊勒銘心中酸痛,暗自想道:「她這話也說得是,英男早已是楚勁松的妻子,我是不宜再見她了。」苦笑說道:「只要你守諾言,我當然也是隨你處置。」 穆好好道:「當家的,你帶咱們的準妹夫進後院安歇。我和這位楚夫人作伴。連老三,我要的靜室收拾好了沒有!」 那馬車夫道:「早已收拾好了。」 穆好好道:「好,那咱們就各走各路吧。這位楚夫人還得我好好替她調治,不過至遲過明天,她也總可以自己走回家了。」 白駝山主宇文沖笑道:「你還怕準妹夫不放心嗎,囉里囉唆。好!準妹夫,你隨我走吧。」 齊勒銘跟著宇文沖走,回頭看莊英男一眼,心中無限酸痛:「英男以後再也見不著她了。」 住事如煙,做錯了的已經是難以挽回了! 他是懷著懺悔的心情,用自己的自由換回莊英男的性命的。 但更加令他傷痛的還是女兒,假如說他對莊英男是懷著懺悔的心情,那麼對女兒也不僅只竟只是懺悔的心情,而是一種「贖罪」的心情。 他和莊英男有著愛恨難分的糾葛,他知道莊英男愛的並不是他,而他對莊英男也並不完全是「因愛成仇」,更多的恐怕還是由於他的自尊心受了傷害。 因此,縱使今後再也不能見著莊英男吧,這雖然令他心中傷痛,但創痕還不能算是太深,他相信隨著時光的流逝,傷痛將會漸漸減輕,甚至不能說是「傷痛」,只能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傷感! 經過昨晚的一場險死還生的惡鬥,他已經可以忍受妻子改投別人的懷抱了,雖然還是有著無可奈何的傷感。 但他不能忍受女兒不認他的做父親!這個打擊,對他而言,是比得不到妻子的愛情更大的。 見不到前妻還不打緊,見不著女兒,可是更加令他心中如割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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