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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楚天舒驀然一省,拾起玉虛子那把跌落在房門外的青鋼劍,舞劍防身,這才敢沖入臥房。

  可惜他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假如他剛才不是耗掉一寸香的時刻去救治玉虛子的話,一進門就沖上樓去,立即使可不費吹灰之力把齊勒銘殺掉,如今則是比較難了。

  齊勒銘已經恢復了一成有多、二成不到的功力。他的上身已經可以活動,但下肢仍然麻木。只待足小陽經脈打通,便可站起來行走了。

  當他聽見楚天舒和玉虛子說話的時候,他正在運氣沖膝部的「環跳穴」,他也看見了躺在地上的楚勁松頭頂正在冒出熱騰騰的白氣。

  他希望自己能夠在楚勁松上來殺他之前,先把楚勁松拿作人質。但可惜他只是上身能夠活動,手長還未夠去抓著楚勁松。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楚勁松究竟恢復多少功力,楚勁松頭頂冒出的白氣,那是正在緊急運用一種上乘內功以求凝聚真氣的現象,齊勒銘沒有一擊成功的把握,未敢造次。

  齊勒銘也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楚勁松運用的是正宗內功,真氣只能一點一滴凝聚了,不及他逆運真氣的恢復之快。此時楚勁松才不過恢復原有的一成功力,只是可以稍稍動彈而已。

  要是齊勒銘不顧一切,就在樓板上滾過去的話,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把楚勁松抓在手中的。

  俗語說欲速則不達,他聽見楚天舒跑上樓梯的腳步聲,心中一急,沖向「環跳穴」的真氣走歪,下半身更加麻木不靈了。

  齊勒銘的一顆心如墜冰窟,抽了一口冷氣,暗自想道:「我的功力還未恢復兩成,唉,只怕終於還是要死在楚勁松的兒子手上!」

  楚勁松本來早已可以開口說話,只因害怕他一呼救,齊勒銘便來殺他,故此不敢開口,只敢在喉頭發出「咿啞」不清的聲音。此時看見兒子來到,立即狂呼:「快,快殺掉那魔頭!」

  雖是狂呼,聲音也還不及平常人的響亮。而且沉濁嘶啞,一聽就知是受了內傷。

  楚天舒吃了一驚,定睛瞧時,只見他的繼母躺在齊勒銘的身邊,身上蓋著一張毯子,只露出頭部,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雖然不知內情,但看見如此情形,小時候那一次他偷聽到的父親和繼母的對話突然全都想了起來,他縱未能說得是「恍然大悟」,亦已猜到幾分了。

  楚勁松見兒子呆了一呆,似乎還在躊躇,連忙再叫:「你別顧我,快,快去殺他,再遲就來不及了!」

  楚天舒也是個武學的行家,用不著父親解釋,他也看得出來,齊勒銘亦是正在運功凝聚真氣,若然齊勒銘恢復幾分功力,他們父子只怕都要死在齊勒銘之手。

  無暇思索,楚天舒一抖長劍,一招「李廣射石」,向著齊勒銘的心窩便刺。

  齊勒銘冷笑道:「我後悔當初沒有殺你,但你要殺我,只怕也沒那麼容易!」雙指平伸,搭著劍背,輕輕一帶,把楚天舒的長劍引出外門。

  原來他此際的功力雖然是比不上楚天舒,但他所用的挪移手法,卻是巧妙之極。楚天舒又不是擅於使劍的,急功之間,果然是殺不了他。

  但齊勒銘功力不濟,手法雖然巧妙,也還是不能奪下他的長劍。楚天舒腳跟一旋,借腰力把長劍反圈回來,斬向齊勒銘的頭部。齊勒銘霍的一個「鳳點頭」,楚天舒的長劍削過去,給他的肩頭托住了。齊勒銘肩頭一縮,把楚天舒劍上的勁道消了一半。齊勒銘抓緊時機,伸指一彈,雖然只是恢復一成多的功力,這一下「彈指神通」的功夫亦是非同小可,只聽得「當」的一聲,楚天舒的長劍給他彈出了手!

  楚天舒拔出判官筆,喝道:「好,待我用家傳的筆法殺你,叫你死得心服!」大喝聲中,判官筆猛插過去。

  齊勒銘使出平生所學,堪堪化解了幾招,只覺心跳已是加劇。自知決難活命,苦笑說道:「我本來並不想殺你的,說不得如今只好與你同歸於盡了。」

  他這話倒非虛假,那晚舟中,他本來是可以殺了楚天舒的。他之所以不殺楚天舒,那是為了女兒的緣故,不錯,從女兒的夢話之中,他已經知道女兒愛的是衛天元,不是楚天舒,但他又已知道了女兒的「情敵」是姜雪君,而楚天舒則在追求薑雪君。因此他才要保全楚天舒的性命,希望楚天舒能夠追求成功,間接也就是為了成全女兒的心願了。

  不錯,他曾經對莊英男恐嚇,說是要把楚勁松和他的兒子一齊殺掉,但這是為了逼使前妻就範的,而且這也是一時的氣憤之言,並非真的非把楚天舒殺掉不可。

  但現在他卻是決意要殺楚天舒了,因為他不殺楚天舒,楚天舒就要殺他!

  儘管他殺了楚天舒,他也未必能夠再活下去,結果十九是同歸於盡,但他還是要殺楚天舒!要知他是死也不能認輸的性格,他是決不甘心毫無代價喪在小輩之手的!

  「同歸於盡」這句話絕不是虛聲恫嚇,他有十足的把握!

  不錯,目前他的功力只及原來的一成(本來是恢復到將近兩成的,但由於和楚天舒拼鬥了二三十招,自是不免又給削弱了幾分),但若是施展天魔解體大法,以兩成的功力,猝然一擊,楚天舒的功力亦已比不上初來之時,結果亦是必難倖免!

  楚天舒怎知他的心情變化,盛怒之下,冷笑說道:「原來你是並不想殺我的嗎?嘿嘿,多謝你的好心了!好,你有本領那你現在就殺我吧,能夠與你拼個同歸於盡,我也值得了!」

  說到「值得」二字,雙筆陡地一振,朝著齊勒銘的腦門猛插下去!

  齊漱玉和宇文夫人母子來到了京城,第二天就單獨上西山尋找師兄。

  她在路上已經認了宇文夫人做義母,同時亦已取得宇文夫人的諒解,她要尋找何人一事,以後再向義母稟明。

  宇文夫人遵守信約,到了京城,果然並不干涉她的行動,她也不去過問宇文夫人母子的事。

  她不便向義母借那輛馬車使用,一大清早,就雇了一輛騾車登程,騎著的兩匹騾子倒是甚為壯健,不遜于普通的馬匹,不過當然是遠遠不能和宇文夫人那兩匹馬車的駿馬相比的。她準備在西山住一晚,第二天才回京師。

  她一出門,宇文夫人就叫兒子改容易貌,暗地裡「綴」(跟蹤)著她。不但人改容貌,馬也改了容貌。他們有一種秘制的顏料,只能用他們的藥水才能洗掉的,不怕雨淋脫色的顏料,在出了京城之後,便用這種顏料把白馬變為黃馬。

  齊漱玉一點也不知道背後有人跟蹤,但出乎她的意外,她在路上卻碰上了相識的人。

  她碰上的是一行六騎,四男二女,年紀最大的是個紅面禿頂的老頭,少說也在六十開外。兩個女的都很年輕,最小那個恐怕還未到十六歲。

  她認識的是年紀較大的那個少女,看來也只是十六七歲模樣。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徐中嶽的女兒徐錦瑤。

  齊漱玉那次與師兄大鬧徐家,曾經和徐錦瑤見過一面。她怕給徐錦瑤認出,趕忙放下簾子。好在這些人都急於趕路,誰也沒留意她。

  但齊漱玉卻是不能不感到奇怪了,馬隊過後,她暗自想道:「這一行人是從西山那面來的,奇怪,徐中嶽的女兒跑來西山做什麼?」想至此處,不由得心念一動:「唔,莫非她就是為了偵查衛師兄來的?」但轉念再想:「徐中嶽只有這個寶貝女兒,他怎敢讓女兒離開自己去冒這個危險?」

  不但徐錦瑤的出現引起她的疑心,其他五個人也各有奇特之處。她又再想道:「那兩個少年長得一模一樣,一定是孿生兄弟無疑。他們衣服都很華麗,但奇怪的是衣服卻沾有污泥,似乎是打過架的模樣。那個紅面老頭緊跟他們,擺出一副在小心照料他們的模樣,大概是他們家的保鏢。這老頭太陽穴隆起,一看就知是練過北派鷹爪門內功的高手。他們家能夠請起這樣的保縹,來頭也是不小。」那個中年漢子相年紀最小的那個少女像是父女,父親面帶病容,女兒和他並轡齊驅,一臉惶恐的神氣。那漢子既然有病在身,為何又要飛騎趕路呢?嗯,更奇怪的是這對父女我竟好像是和他們似曾相識的。

  她並沒猜得全對,但也猜中幾分。這六個人正是剛從西山逃下來的,他們不但在西山上碰上了她的師兄飛天神龍衛天元,而且其中四個曾經和衛天元交過手。

  那對孿生兄弟是御林軍統領穆志遙的兒子,紅面老頭是穆府護院彭大遒。面帶病色的中年漢子是楚勁松,年紀最小那個少女是他的女兒楚天虹,齊漱玉覺得他們似曾相識,那是因為他們或多或少和楚天舒有些相似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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