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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凌玉燕道:「輸了一招,相差亦是不遠,但剛才那廝的武功似乎比你高出許多,豈不是徐大俠也不如他了?」

  孟仲強忽道:「這人武功如此高強,會不會是飛天神龍?」

  凌玉燕道:「絕對不會是他。飛天神龍是敗給徐大俠的。再說今日八方豪傑會中州,若是飛天神龍,他又怎敢單騎跑來洛陽招惹徐大俠?」說至此處,忽是霍然一省:「這廝什麼日子不好來,偏偏今日跑來洛陽,恐怕多半是來喝徐大俠喜酒的,到了徐家,我倒要打聽打聽,看他是什麼來歷?」

  孟仲強道:「你是想到了徐家,請和師門有交情的長輩幫你找那個人的晦氣吧?我勸你別生事了。」

  凌玉燕禁不住又生起氣來。說道:「你和我同樣吃人家的虧,你不敢招惹人家,反而也像游大哥一樣教訓起我來了。你就會欺負我,我不理你啦!」

  她那知道,此時不僅游揚對那個人的來歷起疑,孟仲強也是不禁思疑不定的。

  孟仲強與凌玉燕雖然尚無白頭之約,卻是早已心心相印;在別人的心目中也早已把他們當作一雙愛侶了。孟仲強正想向她陪話,忽聽得又是一陣暴風驟雨的馬蹄踐地之聲,來得似乎比剛才那騎還快。

  這次他們已有準備,游揚和孟仲強都避上山坡,凌玉燕心想:「這人的騎術恐怕未必能如剛才那個小子精妙,還是避之則吉。」只好也跟著他們躲避。

  她剛剛閃開,只見那騎馬已是從她面前掠過,騎在馬背上的是個年紀似乎比她還輕的少女。

  那少女叫道:「衛大哥,你等等我呀!」

  凌玉燕心想,剛剛經過這裏的只是有那個「強橫無理」的小子,看來這少女定是向他呼喚無疑。

  那少女的內功顯然甚為了得,雖不是高聲叫喊,也震得群峰迴響,久久不絕,游揚等人都是武學行家,估計她使出這樣上乘的「傳音入密功夫」,三五里之內的人都應該聽得清清楚楚。

  山路是盤旋而下的,十里的山路在平地可能不到三里的距離。那人剛剛走過,即使他的馬跑得快,也應該聽得見的。事實上凌玉燕居高臨下,也還隱約看得見那一人一騎的影子,他還未曾跑到山下哩。

  可是回聲業已停止,仍未聽見那人的回答。他有那麼高強的武功,相信「傳音入密」的功夫也決計不會比這少女弱的,為什麼他不回答呢?

  那少女似乎甚為著急,又再揚聲叫道:「衛大哥,你一定要去徐家,聽我說兩句話再去也不遲吧!」

  那人果然是去徐家。凌玉燕暗自想道:「看來那廝好像是這少女的情郎,那麼一個粗魯的蠻漢,居然會有如此美貌的少女追他,他還不睬人家,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她不覺為這少女抱起「不平」來了。

  忽聽得一聲馬嘶,其聲極淒厲,孟仲強定睛看去,大吃一驚,說道:「那女子不知怎的跌下馬來!咦,她的那匹坐騎滾下了山坡,動也不會動了。」

  他「不知怎的」,游揚卻已看得分明,或者更嚴格的說,一半「看得分明」,一半「想得分明」。

  三人聯騎下山,凌玉燕走在前頭,游揚最後。

  山路盤旋曲折,那少女快馬疾馳,已經轉過幾個山坳,若然是平地的話,少則她也走出了三里開外了。但在這盤旋曲折的山道上,他們居高臨下,還可以看得見她。游揚走在最後,走的是下坡路,亦即是說在三人之中,他所在位置最高,故而他也看得較遠,較為清楚。

  他看見那少女的坐騎和前面那個黑衣人的坐騎越來越近,不過也還隔著一個山坳,即使是拉成直線的話,據他的估計地還在百步之外。

  少女的坐騎正在飛奔,忽地就倒下來,那少女宛如黃鵠沖霄,身形飛起。

  少女那匹駿馬因何倒斃,他看不見,但以他豐富的江湖經驗,也可以猜得個八九不離十了。

  當然不是因病倒斃,必定是給暗器突然打著的。前面只有那個黑衣人,暗器不用說定是那黑衣人所發。暗器也一定不是飛刀弓箭之類,否則他會看得見。游揚猜測,這暗器倘若不是一顆石子,就是一枚錢鏢。

  百步開外,飛石斃馬,不但要打得準,內力更須極為渾厚才行。倘若不是游揚目睹,他無論如何不能相信,世間竟有如此一個身懷絕技的人。「這份功夫,我再練十年,恐怕也不能夠。」游揚心想。

  凌玉燕雖然看得沒有游揚清楚,和那少女隔著一個山坳的黑衣人她也看不見,不過她也猜到幾分。「啊呀,這位姑娘一定是受了那惡賊的暗算了,咱們快去救她!」凌玉燕嚷道。

  她一馬當先,孟仲強緊緊跟著她,游揚不敢青定那少女是否受傷,但心裏在想:「那黑衣人未必就是『惡賊』,他對玉燕和仲強都手下留情,何況這位姑娘是他的朋友。他擊斃她的坐騎,大概是不想給她追上;但這樣好的一匹駿馬,他居然捨得殺了它,縱然不是『惡賊』,多少也帶幾分邪氣了。」驀地想起一個人來,不禁打了個寒顫,「莫非、莫非就是……」今日是中州大俠徐中岳的佳期,他不敢想下去,快馬加鞭,追上孟仲強。

  凌玉燕已經到了那少女的「失事」地點了。那少女還沒有走,但見她呆若木雞,一片茫然的神氣。

  「姐姐,你沒受傷嗎?」凌玉燕人未到,先問她。

  「你是問我嗎?」那少女道。

  凌玉燕笑道:「這裏只有我和你是女子,當然是問你了。」此時她已看出這少女不像受傷的模樣了。

  「受傷?我怎麼會受傷?」果然,那少女如此回答。

  凌玉燕放下心上一塊石頭,說道:「原來你的武功也是這麼了得,真是令我意想不到!」

  那少女道:「你怎麼知道我的武功了得?那個『也』字指的又是誰人?」

  凌玉燕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這坐騎不是偶然失足,而是給人打死的吧?」

  那少女道:「不錯,是給百步之外飛來的一顆小石子,打破它的腦袋。你還想知道什麼?」看樣子,她似乎不大高興凌玉燕的多管閒事了。

  凌玉燕卻不知看人臉色,繼續說道:「哎呀,這不是彈指神通的功夫嗎?可惜我只聽過有這門功夫,剛才未有眼福見到。姐姐,你年紀和我差不多,那惡賊如此高明的彈指神通的功夫,只能打死你的坐騎,你的武功雖然比不上那個惡賊,已是令得我十分佩服了。」

  那少女道:「你怎麼知道他是惡賊?你又怎麼知道他是想打傷我?」

  凌玉燕道:「這樣橫蠻無理的人還不能稱做『惡賊』嗎?姐姐,你的心地也太好了,你的坐騎是罕見的駿馬,縱然他不是存心傷你,打死你心愛的坐騎,你也應該恨他對才對!」

  凌玉燕並不是個「多嘴」的姑娘,但卻是個富有同情心的姑娘。她當然也不是「傻丫頭」,她和游揚一樣,早已猜想得到那個黑衣人多半就是這個少女的意中人。

  不過這個黑衣人卻是她心目中的「惡賊」。

  因此她就忍不住要勸一勸這個少女了:「姐姐,我不知道他是否你的朋友,但這樣一個強橫霸道的朋友還是少交的好。」

  那少女問道:「我不想聽你的廢話,我只想問你,你怎麼知道他是惡賊?」

  凌玉燕從來被人奉承慣了,多多少少也有點「小姐脾氣」,幾曾受過別人如此槍白,不覺滿面通紅,冷笑說道:「不是惡賊是什麼。哼,我好心勸你,你一定要把他當作、當作『寶貝』那也由你。」她本來想說「情人」二字,話到口邊,卻又不忍傷這少女的心,改用「寶貝」二字。心裏想道:「你把他當作情人,他非但不理睬你,還打死你的坐騎,你這不是犯賤嗎?」

  此時游揚和孟仲強都已到了,不過他們兩人都沒說話。孟仲強向凌玉燕使個眼色,示意叫她不可多言。

  那少女冷冷說道:「他是什麼人,你們好像已經知道了。」說至此處,向孟仲強指了一指,續道:「雖然我聽得不大清楚,但我已經聽見,你們好像是正在談論他和徐中岳的一件事情。你還騙我,說不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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