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絕塞傳烽錄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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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孟華這樣情形還能再戰麼? 莫說天山派一眾弟子為孟華擔心,即使武學高明的天山派掌門唐嘉源也覺得孟華實在太過冒險了。他看得出孟華沒有受傷,但也看得出孟華已是真力大耗,走下蹬道,都已步履艱難,如何還能再戰?他只道孟華想拚死保護師門,正想勸阻,目光一瞥,只見宇文博竟然和他門下眾弟子一樣,也是面色大變。唐嘉源略一遲疑,想替孟華認輸的說話就吞了回去。 繆長風陡地喝道:「分明是你輸了,你還想抵賴!好,他不認輸,孟華你下來和他再比!」 此言一出,天山派弟子不禁都是大吃一驚,心想孟華如何還堪再戰?唯一沒有吃驚的只有丹丘生,他聽了此言,心神更加定了。暗自想道:「繆長風絕對不是糊塗人,他敢替孟華向白駝山主挑戰,自必有他的道理。看來這次我大概不至於走眼了。」丹丘生是早已看出孟華並非落敗。 果然心念未已,只見宇文博面上一陣青,一陣紅,終於說道:「好,那就算是我輸了吧!」 繆長風喝道:「輸就輸了,什麼算是?」 宇文博哼了一聲,說道:「好,是我輸了,那又怎樣?」 原來孟華剛才使出那一招「胡笳十八拍」之時,內力貫注劍尖,倘若是刺向對方要害,是可以令宇文博重傷斃命的,只因他一念慈悲,臨時改變主意,改為只想廢掉宇文博的武功,避開死穴不刺,內力也收回少許。 那知就因這一念慈悲,反而著了宇文博的道兒。 宇文博練有三門邪派奇功,火焰刀與寒冰掌之外,他還懂得「天魔解體大法」。 「天魔解體大法」是一種刺激本身功能的奇術,施法者咬破舌尖,本身功力可以立即增強一倍。 此時宇文博的功力本已略遜孟華,但一用天魔解體大法,功力增強一倍,他就勝過孟華。 結果孟華這一招胡笳十八拍在宇文博身上刺傷三處,但卻不能廢掉他的武功。宇文博中劍,在蹬道上已是站立不穩,他想要續施反擊的機會也就變成了泡影。 但他的如意算盤雖然沒有全部打通,卻也令得孟華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孟華受他掌力一震,真氣大耗。要是孟華立即追擊的話,勢必也要受到重傷。因此孟華必須默運玄功調勻氣息,方能開口說話。 那麼宇文博又何以不敢接受孟華的挑戰,和他再打下去呢? 原來「天魔解體大法」最傷元氣,增強的功力只是暫時的,時間稍長,連原來的功力都要逐漸消失。而且過後還要大病一場。宇文博在推開唐嘉源之後,業已發覺自身有如決了口的堤防,內力在源源洩出了。此時他只盼能夠在內力沒有完全消失之前逃下天山,如何還敢再戰? 他自知危機逼在眼前,神色卻絲毫不露,雖然認輸,仍然作出極為強項的姿態。 可惜由於他這「天魔解體大法」太過怪異,連唐嘉源與繆長風這樣武學高明之士,也看不出他是外強中乾。 宇文博傲然作態,哼了一聲,說道:「是我輸了,那又怎樣?」 繆長風喝道:「你說的話算不算數,輸了就想一跑了之嗎? 宇文博忽道:「你姓孟還是姓楊?」 繆長風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宇文博冷笑道:「不錯,我說過輸了任憑孟華與楊炎處置,可不是由你處置!除了他們,誰都不能將我阻攔!」冷笑聲中,以掌力把繆長風推開。 孟華暫時還不能施展輕功,此時正在蹬道上拾級而下,不過下了幾級石階。楊炎功力不過恢復兩成,當然更是不能將他攔阻。 宇文博哈哈笑道:「孟華,楊炎,你們來處置我吧!我在白駝山等候你們處置!」他一推開繆長風便即飛奔。 眾人這才省覺,原來他剛才劃出的「道兒」是早已伏有後著的。 繆長風氣得破口大罵:「你好歹也是一山之主,這等行為,簡直跡近無賴!」 孟華喝道:「我命令你留下,等候處置!」 宇文博腳步不停,一面跑一面說道:「我只是答應由你們兄弟處置,可並沒答應必須是在天山之上接受你的處置!你要知道這只是我們三個人的事情,我可不能在人前受辱!你若一定要在天山上處置我,那你就追吧,只要你追得上!」 他不但跡近無賴,簡直強辭奪理! 但一來旁人不便插手,二來唐嘉源與繆長風相繼受挫,旁人莫測高深,也不敢貿然攔阻。 他從楊炎身旁跑過,楊炎「呸」的吐了他一口唾沫,罵道:「不要臉!」 宇文博知他無力阻攔,心想:「今日我暫且受你這小子之辱,他日再找你算賬。楊炎是有權處置他的,他不敢發怒,只好讓它唾面自乾。 他腳不停,口中說道:「按照江湖規矩,恭候也得有個期限!我給你們十天期限,過期不候,再決生死!」這幾句話說完,他的影子已消失了,但聲音從山腰處傳來,兀是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眾人莫測高深,都是吃驚不已。卻那知道,此時他用天魔解體大法所增強的功力,已是正在消失之中。他不過是強弩之末,鼓其餘力,震懾別人的。楊炎如果追下去,一個時辰之內當可追得上他。那時此消彼長,只憑楊炎的兩成功力就可制他死命。 他拼著耗損殘餘功力,使出傳音入密的功夫,聲音鏗鏗鏘鏘,宛如金屬交擊,果然收了震懾之效。他影子早已不見,山谷尚有回聲。眾人聽那山谷回聲,心中猶有餘悸。過了片刻,方始紛紛上前向唐嘉源和孟華道賀。這一戰天山派雖然是三易對手,方始獲得勝利,但孟華以後輩記名弟子身分,打敗了當世的第一大魔頭,也可說得是替天山派挽回了面子了。 孟華說道:「我不能制那魔頭死命,實在愧對師門。」 丹丘生道:「你那招胡笳十八拍已經使得精妙絕倫,我都自愧不如了。你不能制那魔頭死命,過錯不在劍法,恐怕是你心中未動殺機吧?」 孟華給他說中,滿面通紅,低頭不語。 唐嘉源哈哈笑道:「丹丘兄,你教出來的徒弟,打得白駝山主也不能不當眾認輸,已經是很難得了。」丹丘生笑道:「我這徒弟也是天山的徒弟啊。以往武林慣例,一個徒弟只能有一個師父,師父也不喜徒弟學別人的武功。這種門戶之見,我看是應該改一改了。」 唐嘉源道:「丹丘生說得不錯。咦,鍾長老呢?怎的不見?」 一個弟子稟道:「鍾長老進天一閣去了,好像是替姬、華兩位師弟療傷。」姬追風和華靜宇二人乃是本來留在天一閣服侍鍾展的那兩個弟子。兩人都只不過十六八歲年紀,功力較淺,故而中毒較重。 唐嘉源掛慮師叔,說道:「孟華,我和你進去看看,也好向他報喜。」 一進天一閣,就是姬華二人上前迎接,唐嘉源問道:「你們中的毒好了嗎?」 姬追風答道:「多虧鍾長老以少陽神功替我們祛毒,我們早已恢復如初了。鍾長老前後不過用了半枝香時刻。」 唐嘉源道:「那麼鍾長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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