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絕塞傳烽錄 | 上頁 下頁 |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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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炎說道:「你知道鴉片和大麻嗎?」羅曼娜搖了搖頭,楊炎笑道:「那我只好這樣解釋了,神仙丸是一種可以令人變作廢物的東西,不過那是長期服食的結果,偶然服食少許,藥力一散就沒事了。」 羅曼娜放下了心,問道:「你知道是什麼人暗算他嗎?」 楊炎說道:「他說是個妖裏妖氣中年婦人,我猜十九就是在黑風坳出現的那個妖婦。」 羅曼娜恨恨說道:「這妖婦真是惡毒,不過桑達兒既然著了她的道兒昏迷,她為什麼不把桑達兒抓去呢?」 楊炎說道:「這我就猜不出來了。」 羅海說道:「這種妖婦還能安著什麼好心,咱們也不必去猜了。好消息我還沒有說完呢。」羅曼娜道:「還有什麼?」羅海說道:「桑達兒托那人捎來口信,明天他準備陪同江大俠一起回來呢。」 羅曼娜大喜道:「這可真是好極了!」 羅海說道:「楊少俠,你不是忙著走吧?明天晚上這個時分,他們就可以來到了。」 楊炎躊躇道:「我,我……」一時間不知怎樣開口才好。 羅海道:「你另外有事?」 羅曼娜笑道:「爹,你莫強留他了,他正是忙著要走。」 羅海道:「真的嗎?」楊炎點了點頭。羅海問道:「多留一天都不行嗎?明天你就可以和江上雲會面了。」 羅曼娜噗嗤一笑,說道:「爹爹,你一點也不知道人家心事!」 羅海道:「哦,楊少俠有什麼心事?」 楊炎面紅耳熱,訥訥說道:「格格是和我開玩笑的。」 羅曼娜笑道:「你說我開玩笑,那就要你留下了。」楊炎面色更紅,不敢說話。 羅海道:「曼娜,別捉弄他了,你替他說吧。」 羅曼娜道:「他若是留下來等候和江上雲會面,他就趕不上和龍姑娘會面了。爹,你不知道,龍姑娘是為他來的。龍姑娘不肯留下來等江上雲,為的就是要追趕他,但卻不知他還在後頭,如今龍姑娘已經走了,他當然也得和龍姑娘一樣,反過來追趕她了。」 羅海拍一拍腦袋,笑道:「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的,我真是老糊塗了。」 楊炎說道:「我和江上雲不是很熟悉,他既然脫險,我也可以放心了。你們打了這個大勝仗,最少三個月內可保無事,因此我想趁這空檔,先回天山一趟,回來再給你們效力。」 羅海說道:「好,那我不留你了。曼娜,你去準備一點酒菜,咱們給楊兄弟餞行。」 羅曼娜道:「今晚不是擺慶功宴的嗎?」 羅海說道:「本來是要擺的,但為悼念黑風坳殉難的兄弟,慶功宴取消,改為只是犒勞軍士了。」 第二天一早,羅曼娜給楊炎挑選一匹駿馬,親自送他出城,再三叮囑,這才分手。 楊炎快馬加鞭,兼程趕路,走了六七天,已到天山南路。天山山脈,迤邐三千多里,他看見峰巒,雖然已是屬於天山山脈,但距離天山派居住的主峰,可還有七八百里路程,少說也還要再走三日。 此時已是農曆三月,在江南是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暮春季節,但在北國卻還是正在開始解凍。從草原看上高山,可以看見冰川交錯儼若銀龍的奇景。 雖然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但看見了熟悉的雪峰冰川景色,楊炎在山腳下草原上快馬奔馳,也已經有了回到家中的感覺了。 不過在喜悅之中也有擔憂,他還沒追上龍靈珠,一路上也打聽不到她的消息。 想起了龍靈珠,不覺也想起冷冰兒。驀地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既是溫柔又是嚴峻的聲音:「記著,一把鎖匙只能開一把鎖!」這是羅曼娜給他送行之時,還再三叮囑他的。 從草原上看上去,山腳已有野花開放;山腰也已有了開始解凍的流泉嗚咽。但山頂則仍是雪花紛飛。一山之上,春、秋、冬三個季節的景色齊備。楊炎的腦海中也有兩個少女的影子,心頭一片茫然。 忽地他發現亂草叢中有一匹馬的屍骸,肉已經差不多給饑鷹啄盡了,但還可以看得出來,這匹馬是不久之前倒斃的,死亡的時間可能就是昨天。 「不知那個流浪旅人在這裏失了坐騎?他如今還在走呢?還是已經和他的坐騎一樣安息了?」 「唉,我是一生出來就沒家的,如今雖然回到天山,我也不能再把天山當作我的家了。我是個注定要一生流浪的旅人。」 楊炎睹物傷情,不覺悲從中來,哼起一支在草原上流行的牧歌: 聖峰的冰川像天河倒掛, 你聽那流冰浮動輕輕的響…… 像是姑娘的巧手彈起了東不拉。 她在問那流浪的旅人: 你還要攀過幾座冰山?經歷幾許風沙? 咿啦…… 流浪的旅人呀, 草原的兀鷹也不能終日盤旋不下, 你們儘是走呀,走呀,走呀…… 要走到那年那月,才肯停下你們的馬? 姑娘呀,多謝你的好心好意。 只是我們沒有辦法回答。 你可曾見過荒漠開花? 你可曾見過冰川融化? (你沒有見過?沒有見過!呀!) 那個流浪的旅人哪, 他也永不會停下! 天蒼蒼,野茫茫。不過卻沒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色。 楊炎哼罷「旅人之歌」,只覺天地之間,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在踽踽獨行。 「啊,冷姊姊,你在那兒?你知道你弟弟回來找你嗎?」 「啊,靈珠小妹子,你在那兒?你知道我正在追趕你嗎?」 他同時想起了兩個人,突然兩個人的幻影同時在眼前消失了。 他凝神細聽,隱隱聽得遠處似乎有人在吹蘆笛,這種蘆笛是天山上冰湖邊特產的蘆木製的。蘆木和蘆葦不同,蘆葦屬於「禾本科」,蘆木則是隱花植物,不過有一樣相同的是,蘆木也是莖中空有節,製成的蘆笛比蘆葦製成的「蘆管」吹得更響,聲音往往可以傳到數里外。 楊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竟不知是有多遠。心裏想道:「此人內功造詣甚是不弱,不知是那位師叔?咦,他吹的這個曲調,這個曲調……」 那人吹的正是「旅人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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