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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第五回 物歸原主銷懸案 貨運邊疆出怪招

  這種藥力特強神仙丸,一顆已能令人發狂,十幾顆一齊吞下去焉能還有命在?宇文雷雖然藏有解藥,但他整個人已落在齊世傑掌握之中,齊世傑又焉能容他去取解藥?

  生死關頭,當然是保全性命要緊了。「我有烏總管做靠山,縱然承認了制毒販毒的罪名,送進官府究辦,我也不怕。」他想。

  「是,是神仙丸!」他終於承認了。

  「白駝山主宇文博是不是你的叔叔?」齊世傑手上加了把勁,跟著喝問。

  「不錯,他是我的叔叔。」宇文雷又認了。

  快活張冷笑道:「衛大人,你聽見沒有?他可是你的朋友呢,這件事你是非管不可了!」

  快活張緊緊盯住衛長青,眾人早已紛紛喝罵,他們罵的雖是宇文雷,衛長青亦是「感同身受」了。

  一來他的身體實在是支援不住,二來他也知道眾怒難犯,連忙說道:「戴先生,你聽錯了。我只說過宇文雷是烏總管的朋友。正因為他是我上司的朋友,且是我的同僚楊牧和他一起來見我的,因此我才給他做個買賣的見證人。」緊急關頭,他也只能用個「推」字訣了。

  快活張道:「好,那咱們就去問烏總管!」

  衛長青道:「你們去問吧,我實在不舒服,請恕我要回家休息,不能奉陪了。」

  快活張道:「他已經來了,用不著到他府上。」

  他話猶未了,果然便聽得有人大聲報導:「總管大人駕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烏蘇台已是鐵青著面,似是強忍滿腔怒氣的樣子跑進來了。

  快活張道:「烏總管,你來得正好,你的副總管說,白駝山山主的侄兒宇文雷是你的好朋友,現今他鬧出一件事情,我們可要請你處理!」

  衛長青又驚又急,真氣一散,毒性發作更快,登時暈倒地上。

  烏蘇台道:「你是戴湛嗎?」

  快活張道:「正是。」烏蘇台道:「我是赴你的約會來的,我想,你未必有先見之明,你當初的約會,應該不是為了宇文雷的今日之事吧?」

  眾人聽說烏蘇台是戴湛約會,都是不禁大為驚異,奇怪戴湛怎的如此大膽,以嫌疑欽犯的身分約會大內總管,而大內總管又居然肯來!

  快活張道:「不錯,我是想和總管大人談一宗買賣。總管大人可有興趣?」

  烏蘇台道:「好,那咱們先談生意。談完生意,再理這樁小事。請你們放了他吧。」

  齊世傑作出一副向師父請示的模樣說道:「師父,這廝制煉毒品害人,徒兒好不容易才能人贓並獲,怎能,怎能……」

  快活張道:「總管大人,請恕小民斗膽,咱們既然是談生意,生意上的事情,可不能有半點含糊。若有疑問,就必須問個清楚,你說是嗎?」

  烏蘇台忍住氣道:「你要問什麼?」

  快活張道:「請問大人,你請我們放他,這個『放』字的意思是立即放他走呢?還是只請小徒『放開』了手,別把他緊緊抓著那麼難看的『放』呢?請大人說個明白!」

  烏蘇台以大內總管的身分說個「請」字,已經是覺得降低自己身分的了,那知快活張還要在這個「放」字上大做文章,分明是令他難堪,但他有求於人,只能忍受,沉聲說道:「我不是早已說明白了嗎,談完生意,再理這樁小事。那當然不是要你們現在就放他走了。」

  快活張道:「這麼說是只請小徒暫且不要將他難為的『放』了。徒兒,總管大人對你都這樣客氣,這個面子,你是應該給總管大人的。」

  齊世傑道:「師父吩咐,徒兒自當遵命。好,徒兒不將他難為就是,放了他諒他也跑不掉。」說罷,把手放開。但在放手之前,早已暗中運勁,以第八重的龍象功,直透宇文雷的三處穴道。咕咚一聲,宇文雷坐在地上,不住喘氣。

  烏蘇台哼了一聲,說道:「多謝你給我面子,咱們做個朋友!」忽地一掌向齊世傑肩頭拍下,佯作對晚輩表示親熱。齊世傑反手一格,說道:「小民不敢高攀。」雙掌相交,烏蘇台虎口發熱,齊世傑亦是感覺胸口作悶,運氣三轉,方始能夠呼吸暢順。認真說來,這次暗中較量,還是齊世傑較遜一籌。但他的身分只是戴湛的徒弟,而且是在和宇文雷惡鬥之後的。若然把「此消彼長」的因素剔除,兩人恰是旗鼓相當。

  齊世傑胸口作悶也罷了,烏蘇台虎口發熱,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心裡想道:「想不到戴湛的徒弟也這麼厲害!徒弟如此,師父可知。我倒是要小心應付他了。」

  烏蘇台道:「韓總鏢頭,請借一間靜室。」

  韓威武道:「衛大人要不要我送他回去?」衛長青暈倒之後,尚未醒來。

  烏蘇台面色越發難看,說道:「不用費心,我的隨從會照顧他的。」原來還有兩名侍衛跟隨他來,不過是守在外面,未曾進來而已。

  韓威武帶領他們進入一間靜室,便即退出。

  韓威武一走,烏蘇台的面色登時一沉,道:「戴湛,你好大膽,居然敢跑到我的家中搗鬼!」

  快活張冷冷說道:「烏大人,你的膽子更大,皇室找了七十年的東西,你居然敢藏在家中,也不獻給當今皇上!」

  烏蘇台心頭大震,饒是他極力保持鎮定,說出話來,聲音亦已有些顫抖了。

  「好,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康熙皇帝那封遺詔,是不是你偷了去?」

  原來那封康熙傳位遺詔,由於關係重大,烏蘇台準備在捕獲龍靈珠之後,方始稟報皇帝的。否則只是獻出遺詔,皇帝若問這遺詔從何而來,他可就難以回答了。縱然他可以誑說從年羹堯後人手中奪得,但欽犯未獲,總是美中不足。甚至還可能給皇帝責怪他辦事不力,留了後患,功不補過。

  這封遺詔他本來是藏在臥室之中一個加了重鎖的鐵箱之內的,今朝他一早醒來,忽然發現床頭的小幾有一把匕首插著一張字條,寫的只是十個大字:「請到震遠鏢局相會。戴湛。」

  他的家中居然有人留刀寄簡,寄簡的人而且還膽敢具名約會,這已經是令他吃驚不已了。但更令他震驚的是,他打開鐵箱,發現那封遺詔亦已不見!

  快活張笑道:「總管大人不必害怕,那封遺詔我雖然看過,可並沒有偷去,仍然留在你的家中!」

  說罷,他將那封遺詔的內文背誦出來,跟著詳細描繪遺詔的格式、紙質、印章等等,證明自己是確實看過這封遺詔。

  烏蘇檯面如白紙,強懾心神,說道:「我並不懷疑你偷看過遺詔,但我可懷疑你剛才所說的話。你說你沒有偷走,為何我遍找不見?」

  快活張笑道:「那是因為我怕給別人偷去,所以我在府上找了一個極為秘密的地點收藏,這個地點只有我才知道。當然,烏總管假如仔細搜查,說不定也能找到。不過那可要碰運氣了。」

  烏蘇台半信半疑,盯著他道:「你既然存心來偷這封遺詔,何以又不將它拿走?」

  快活張說道:「我流浪江湖,要是將這樣重要的東西隨身攜帶,又要擔心有偷術比我更高明的人來偷,又要擔心有武功比我更高強的人來搶,甚至還得擔心自己太過緊張反而容易遺失,成天提心吊膽,只怕晚上也睡不著覺。藏在大人的府上可就不同了,收藏的地點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唯一擔心的只是給大人發現。不過,這一點我倒不怕和大人賭賭運氣。大人,你的府邸有八十七間房屋,外加一個大花園、天井、庭院等等建築還不計算在內,對不對?」

  烏蘇台哼了一聲,說道:「你倒調查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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