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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沙鐵山一掌劈出,鐵凝的劍尖突然從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沙鐵山一掌打空,瞿然一省:「她這門劍法奇詭無比,我也不可太輕敵了。」

  沙鐵山號稱「七步追魂」,有移步換掌,移形換位之能。身法之快捷無與倫比。鐵凝劍術雖然奇詭,卻也傷不了沙鐵山,就在那間不容髮之際,沙鐵山已是倏地繞到了鐵凝的背後,掌劈她的脊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沙鐵山這一掌正待劈下,忽覺背後金刃劈風之聲,劉芒揮刀斫到。沙鐵山揮袖一拂,腳跟一轉,冷笑道:「你這小子也來送死!」

  移步換掌,打不著鐵凝,反手就擊劉芒。

  劉芒的刀被他衣袖一拂,帶過一邊,沙鐵山一掌幾乎是擦著他的後頸掃過,但卻打不著他。原來劉芒的武藝雖是不及鐵凝,但他家傳的「遊身八卦刀法」,腳踏五行八卦方位,卻正好可以與沙鐵山的絕技「移形換位」匹敵。在身法步法上他並不吃虧,不過功力較弱,火候也還較差而已。

  鐵凝的輕功已得了空空兒的三四成功夫,沙鐵山一掌打空,她的青鋼劍揚空一閃,立即又刺到了沙鐵山的面門,這一招名為「二龍搶珠」,若是給她刺著,可以刺瞎沙鐵山的眼睛。沙鐵山無暇向劉芒再施殺手,只好又是一個移步換掌,先破解鐵凝這招。

  劉芒冒險進攻,連環三刀,刀刀劈向沙鐵山的要害。沙鐵山必須分神應付他的快刀,待到他剛有機會可以抓著劉芒之時,鐵凝又以奇詭絕倫的劍法、攻敵之所必救,迫得他不能不放鬆劉芒。

  劉芒這幾個月來與展伯承、浩罕等人同在北芒山練武,也曾得到空空兒的不少指點,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加以他在身法、步法上並不吃虧,因此儘管他的武學不及鐵凝之精妙,但對付起沙鐵山來,他所發揮的作用,卻並不在鐵凝之下。

  鐵凝起初以為劉芒本領較弱,與他聯手,是存心「照顧」他的。待到後來,劉芒給她解了幾次險招,鐵凝這才知道劉芒也有所長,並非如她想像之弱,心中不由得暗暗道了聲「慚愧」。想到:「師公的本領我沒學到,卻學到他的驕傲了。人各有所長,武功也是如此,我怎能看輕劉芒?」

  當然鐵凝也曾有好幾次給劉芒解了險招,但這只能說是雙方的配合,也不是單方面的誰「照顧」誰了。

  劉、鐵二人都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二人越戰越勇,配合也越來越是得心應手。沙鐵山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將他們各個擊破,只可以勉強的打成平手。這還是沙鐵山占了功力較高的便宜,要不然早就落敗了。

  這一邊,劉芒、鐵凝與沙鐵山打得難分難解。那一邊,展伯承、褚葆齡與竇元也是打得難解難分,展、褚二人聯手合鬥竇元,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這一次他們有了經驗,配合得更是天衣無縫。

  竇元是差不多可以躋進一流高手之列的成名人物,滿以為可以殺掉他們二人的,那知打了半個時辰,還是占不到便宜,也像沙鐵山一樣,不過是打成平手。

  竇元固然心中焦躁。展伯承也漸漸有點沉不著氣。他是顧慮褚葆齡不耐久戰,心裡自思:「齡姐氣力較弱,倘若有甚疏失,我如何對得住褚爺爺?」

  展伯承曾苦心鑽研,想出一招可以打敗竇元的招數,但若用這一招,自己也必須冒著性命的危險,拼著「兩敗俱傷」甚至「兩敗俱亡」的。上一次在揚州他與褚葆齡聯手對付竇元,剛使出這一招時,空空兒來把他們分開,他與竇元才僥倖各無傷損。

  展伯承心裡想道:「寧可我受重傷,絕不能讓齡姐受傷!」

  此時竇元以盾牌擋住展伯承的長劍,左手的護手鉤則向著褚葆齡刺去。褚葆齡一招「截壁臨江」,橫劍封他的兵刃。竇元護手鉤一翻一絞,要把褚葆齡的青鋼劍奪出手去,但因他要用一半以上的功力對付展伯承,護手鉤勾著了褚葆齡的青鋼劍,卻還未能將它奪去。

  竇元的護手鉤勾著褚葆齡的青鋼劍,雙方糾纏之際,正是展伯承施展殺手絕招的最好機會,時機稍縱即逝,展伯承無暇考慮,立即使了出來。

  竇元的鐵盾用到七成功力,「當」的一聲,將展伯承的長劍蕩開。展伯承立即借他這股反震之力,施展「五禽掌法」,「呼」的一躍,平地拔起三丈多高,劍掌兼施,向竇元淩空擊下。

  竇元喝道:「你這小子要找死嗎?」

  可是由於展伯承這招來得太猛,迫得他不能不以全力對付,鐵盾護頭,還恐擋不住展伯承的劍中夾掌,護手鉤也不能不抽了出來,向展伯承的手腕勾刺。

  褚葆齡見展伯承突然使出此招,事先並沒向她暗示,不由得驟吃一驚,不過這一招是展伯承曾經和她練習過無數次的,熟極如流,雖是驟吃一驚,也能夠自自然然的和展伯承配合上了。

  就在竇元把護手鉤移開之際,褚葆齡唰的一劍,閃電般的便向竇元刺去,竇元大吼一聲,鐵牌擲出,展伯承悶哼一聲,跌落塵埃,竇元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候,跌翻地上,骨碌碌的滾下山坡。

  褚葆齡心頭大震,顧不得追殺竇元,連忙跑過去把展伯承扶了起來,顫聲問道:「小承子,你怎麼樣了?」

  展伯承道:「沒什麼?你快去殺掉竇元!」

  褚葆齡一看,只見展伯承的右臂已經脫臼,展伯承雖然沒哼聲,可是看他額上汗珠,一顆顆黃豆般地滴下來,可知他是極力忍著疼痛。

  褚葆齡道:「這惡賊已經中了我一劍,跑不遠的,你的手臂要緊,我先給你接上斷臼。」

  展伯承抬頭望去,望不見竇元,但見他滾過的草地上,一路都是血跡,情知竇元也是傷得不輕,當下便不再作聲,讓褚葆齡給他接骨,並敷上了金創藥。

  竇元與展伯承各自受傷。那一邊,沙鐵山與鐵凝、劉芒三人也是各自吃驚。沙鐵山尤其驚恐,要知他對付鐵、劉二人不過勉強打成平手,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竇元殺了展、褚之後,來幫忙他,方有取勝的機會。如今竇元受了重傷,死生未卜,而對方的展伯承雖然受傷,褚葆齡卻沒受傷,若她過來加入戰團,與鐵凝、劉芒聯手打他,只怕他想逃也逃不了。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沙鐵山如何還敢戀戰?「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主意打定,沙鐵山立即猛力的向劉芒一沖,劉芒閃過一邊,鐵凝為了配合劉芒,也轉過了一邊。沙鐵山立即從缺口沖出,一溜煙的逃跑下山去了。

  鐵凝與劉芒不知展伯承傷得如何,心中也正自驚急,當然他們也是無暇再去追趕沙鐵山的了。

  鐵凝連忙跑去看望展伯承,此時褚葆齡已經給他接上了斷臼。鐵凝見展伯承身上並沒第二處受傷,腕骨雖然被折,並無性命之憂。褚家的金創藥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料想養息個十天半月就可復原。鐵凝放下了心,說道:「齡姐,你歇歇,讓我給展大哥包紮。」

  展伯承道:「好了,齡姐,你趕快去替爺爺報仇吧!可別給他跑了。」

  褚葆齡笑道:「你放心,他跑不了的。芒哥,我和你去。」

  兩人跟著血跡搜尋,果然在一處荊棘叢中發現了竇元,竇元身上中劍,滾下山時,又給石頭和荊棘擦刺,當真是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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