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慧劍心魔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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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平原講了自己的遭遇之後,問鐵凝道:「你呢?你又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鐵凝道:「我是來揚州找我哥哥的,湊巧在客店裏碰上了展大哥。楚叔叔,甘爺爺不但救了你,也救了我呢。」楚平原道:「這是怎麼回事?」鐵凝道:「展大哥未到之前,我碰上一個什麼追魂幫的幫主,本領很是厲害,我打他不過。幸虧甘爺爺和展大哥來了,才把他趕跑的。」 楚平原道:「哦,原來你是碰上了沙鐵山。」他聽了鐵凝的敘述之後,不覺擰起了眉毛。 鐵凝道:「沙鐵山的本領雖然厲害,但比起泰洛和竇元來卻還相差得遠。沙鐵山至多能欺負我,連展大哥他也未必欺負得了。楚叔叔,你怕他何來?」 楚平原道:「你有所不知,沙鐵山是竇元的副手,竇元和泰洛到師陀去了,沙鐵山這一幫人一定也會到師陀的。這些人助紂為虐,豈不是更苦了師陀的百姓?」 楚平原接著說道:「你的哥哥和華劍虹姑娘已經離開揚州,和你的段表叔、表嬸一起,回山寨去了。所以你們可以不必再去揚州。如果你們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請你們趕回金雞嶺去,把師陀國的事告訴你的爹爹,代我轉達求援之意。」 鐵凝道:「不,我不回金雞嶺。」楚平原怔了一怔,道:「你另外有事?」 鐵凝笑道:「我想和展大哥一同到師陀去。」 楚平原吃了一驚,道:「你們要去師陀?」鐵凝道:「楚叔叔,你不是說宇文姑姑現在正是最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嗎?你不是說師陀的百姓處在回紇鐵蹄踐踏之下,如今正是如水益深,如火益熱嗎?我們雖然沒有什麼本領,多少也可以幫宇文姑姑的一點忙。」 甘泉說道:「我識得此地丐幫分舵的舵主,給鐵摩勒送信之事,我可以請他幫忙。丐幫有飛鴿傳書,比騎馬送信更快。」 楚平原聽了鐵凝的話,大為感奮,翹起拇指讚道:「好,你們真不愧是英雄的後代,年紀小,志氣高!不錯,年輕人也是要多經風雨,多見世面。我不攔阻你了,不過你們也得有點準備。」當晚楚平原把師陀國的風土人情,怎樣走法,到了師陀之後,怎樣找人聯絡等等告訴展、鐵二人,第二天他們二人便聯騎逕往師陀。 他們兩人的坐騎都是日行數百里的駿馬,從青州北上,不過十多天的工夫,已進入薊州,過了燕京,到了八達嶺山區了。唐代在八達嶺上建有薊門關,以關為界,關內是大唐本土,關外則已是回紇的勢力範圍,有回紇的十幾個屬國。師陀國在薊門關外一千多里,在今內蒙古的錫林浩特地區,處於回紇屬國的包圍之中。他們若是快馬疾馳,出了薊門關之後,可以在五天之內到達師陀。 但想不到他們未出薊門關,卻先出了意外。這一日他們正在山路上行走,山路崎嶇,只能策馬緩行。忽見山下田野之間,有一群百姓拖男帶女,奔走呼號,後面塵頭大起,有一彪軍馬追趕他們。這彪軍馬很是特別,他們打出來的是薊州節度使的官軍旗號,但其中卻雜有許多回紇騎兵。回紇士兵的服飾、相貌都和漢人不同,是以一看就能分別。 轉眼間那群百姓已給這一支「雜種」部隊包圍起來,官軍拉壯丁,回紇的騎兵搶婦女。百姓不甘被擄,赤手空拳抵抗,小孩子被回紇騎兵的鐵蹄踐踏,哭聲震天。 展伯承大怒道:「這裏是大唐王國,豈容胡虜橫行!」兩人撥轉馬頭,從山坡上衝下去。 他們的馬雖然跑得快,但從山上跑下去,要跑到出事那兒,也要一些時候。那群百姓,赤手空拳抵抗,死傷累累,婦女被回紇騎兵捉去的更多。展、鐵二人看得熱血沸騰,睚眥欲裂。 就在此時,忽聽得一陣急驟的號角聲吹得山鳴谷應,山谷裏突然衝出了一隊戰士,騎的是無鞍劣馬,衣裳破破爛爛,一看就知他們絕不是官軍。 官軍的指揮官揮動長刀喝道:「好大膽的亡命匪徒,我正是要把你們引出來一網打盡!」話猶未了,嗖的一支箭已是對準他的咽喉來,那官軍嚇得連忙伏鞍而逃,頭皮上一陣沁涼,那支利箭雖然沒有射中他的咽喉,卻把他頭上紅纓射落了。 那軍官嚇出一身冷汗,忙請回紇騎兵上前抵擋。回紇軍官罵道:「沒用的東西,一群烏合之眾你也害怕!」回紇騎兵擄掠了許多婦女錢糧,也不願意去打頭陣。可是那隊戰士已經殺來,回紇騎兵無可奈何,只好把婦女推下馬去,迎戰那隊戰士。那隊戰士人數雖少,作戰卻是非常勇敢。官軍和回紇兵都忙於迎戰,這樣一來,被俘虜了的壯丁也就乘機掙脫束縛了。 掙脫束縛的壯丁,有一部分人奪了官軍的武器,協同那隊民兵作戰。這班莊稼漢,雖然沒有練過武藝,卻有一身力氣,拼起命來,也是十分厲害。 不過老百姓加上這隊民兵,人數還是比敵方少得多,回紇騎兵和薊州官軍來一個聯合包抄,把他們困在當中。 展、鐵二人快馬趕到。展伯承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鐵凝道:「是!」衝入敵陣,直取那個薊州軍官。她手中拿的是把寶劍,快馬如風,當者披靡!那個軍官起初見是一個少女,心中還不以為意,哈哈笑道:「這個小姑娘長得倒也不錯,把她拿下來,正好獻給節度使大人做個丫頭,過兩年就可以收房了。」話猶未了,鐵凝已是殺了到來。這個軍官的兩個隨從武士拍馬上前攔截,鐵凝左右開弓,唰唰兩劍,登時只見血花飛濺,兩個武士伏屍地下。鐵凝從兩匹空騎之中馳過,馬不停蹄。 軍官這才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鐵凝快馬奔到,一劍橫披,那軍官嚇得魂飛魄散,要想伏鞍而逃,鐵凝這一劍從他頭頂削過,劍鋒還未碰著他的頭皮,他已跌落馬下,奪了官軍武器步戰的壯丁,登時蜂擁而上,刀槍齊下,結束了他的性命。 展伯承衝入敵陣,向回紇的騎兵隊長殺去。這回紇軍官自恃勇武,奪過一支士兵的長矛,喝道:「射他下馬!」他的長矛首先擲出,接著有六七支長矛跟著射來。 展伯承接過了第一支長矛,一個旋風急舞,把隨後飛來的六七支長矛都打得掉轉了矛頭,四方射出,回紇騎兵紛紛躲避。展伯承大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原物奉還!」把奪自那個隊長的長矛振臂一擲,呼呼挾著風聲。 這個回紇的騎兵隊長,縱有幾斤蠻力,卻怎接得了展伯承用內家真力擲回來的長矛,只聽得一聲厲呼,長矛穿心而過,這個「威風凜凜」的回紇軍官登時也血濺塵埃,喪身在他鐵蹄所踐踏的異國土地! 俗語說:「蛇無頭而不行」,薊州官軍和回紇騎兵的指揮官都被殺了,士兵們個個驚心落魄,四散奔逃。為了減輕坐騎的負擔,搶來的糧食財物也都不敢要了。老百姓撿回自己的財物,人人都向他們道謝。最令他們興奮的還不是得回失物,而是打了勝仗。 一個失了兒子的老漢揩乾了眼淚,發出了悲憤而又豪邁的笑聲:「好,這一仗打得痛快,他們死的人並不比咱們少,我也親手殺了兩個,總算是對本對利了。」 展、鐵二人和那隊戰士的首領相見,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是夏侯英的部屬。 這位隊長複姓夏侯,單名一個勇字,正是夏侯英的疏堂侄子。雙方互通姓名,夏侯勇喜出望外,說道:「展少俠,鐵女俠,兩位的聲名小弟是久仰的了。鐵女俠,令尊可好?家叔屢次想到貴寨拜謁令尊,卻苦無機緣。」 鐵凝還是第一次聽得人家叫她「女俠」,不覺有點忸怩,說道:「賢叔侄的聲名我們也是久仰的了。聽說令叔是在冀魯交界一帶和官軍作戰的,卻不知怎的來到此間?」其實鐵凝對夏侯英的聲名才確實說得是「久仰」。夏侯勇的名字,她根本就從未聽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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