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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第二十三回 虎鬥龍爭駭眾目 萍因絮果感雙心

  只聽得「蓬蓬」數聲,瞬息之間,兩人已對了七掌,泰洛只覺得胸口如著巨錘,氣血翻湧,大大吃了一驚,心想道:「我只道空空兒的輕功是天下無雙,內功卻未必勝我,不料連內功也似乎勝我一籌。這樣不停的硬拼下去,只怕他受的毒未曾發作,我已是吃不消了。」想至此處,一個「金鯉穿波」,倒縱出去,但身形仍是不能立穩,腳尖一著地,就不由自己地轉了幾圈,這是因為他接連受了空空兒七重掌力的緣故。

  空空兒沒有立即進擊,卻哈哈笑道:「怎麼樣,有點吃不消了吧?不要緊,我可以讓你喘息一會。好不容易才找得一個可以勉強一打的對手,我還未曾盡興呢,你非得陪我打下去不可!」

  空空兒趁這間歇,也在默運玄功,化解所受之毒。待泰洛站穩了腳步,這才重又上去,笑道:「你和我打上架,這就由不得你了,我高興打到幾時就打到幾時,你還有什麼功夫,盡量使出來吧!」

  剛才他們所對的七掌七式,雖是快得難以形容,但每一掌式卻又清楚俐落,叫人人看得分明。眾人看得目眩神搖,此時心神稍定,方才禁不住喝起采來。

  喝采聲忽被馬蹄聲擾亂,原來是沙鐵山這一夥人趁著大家都在全神貫注的時候,突然都上馬跑了。沙鐵山起初是寄望於泰洛能夠勝得了空空兒,如今卻是唯恐空空兒收拾了泰洛之後,又來打他。

  泰洛又氣又驚,氣者是沙鐵山臨危棄友,驚者是空空兒像貓戲老鼠一樣,即是他要認輸,空空兒也不肯放過他。

  眼看空空兒又已一掌劈來,泰洛顧不得面子,在地上一個打滾,揚起了兩把沙。空空兒問道:「這是什麼打法?」上去便揪泰洛,泰洛手肘支地,立即騰起,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了空空兒一招。

  空空兒道:「咦,你這身法倒是有點特別,對啦,把你所會的武功都使出來,這才過癮。」眾人定睛看時,只見泰洛高大的身軀,卻似一株風中柳,搖搖晃晃,所出的招數,也似雜亂無章,有時又忽地跳起幾尺高。展伯承等人看了一看,才從他這看似雜亂無章的打法之中,看出了一點奧妙。

  原來他這身法近乎中原武學的「醉八仙」拳術,但比「醉八仙」還要複雜得多。他這樣打法有個好處,可以避免連續不斷的與空空兒對掌,到實在避不開的時候,這才硬接一下。泰洛的用意在希望爭取時間,等空空兒所中的毒發作。

  南夏雷是看出泰洛的用意,有點擔心,說道:「空空前輩,周舵主聽說你來揚州,渴欲見你。不必再戲耍這廝了吧?早早打發了他,咱們好一同去見周舵主。」泰洛改變了打法,雖然好些,但他之所以能夠支持這許多時候,也還是由於空空兒未盡全力之故。南夏雷是個武學的大行家,當然看得出來。

  空空兒笑道:「你急什麼,要見周同,那一個時候不可以見?要找個可以一打的對手,可就難了。我還要借他的毒掌試試我的功力呢!」

  泰洛怪招百出,空空兒也越打越快,漸漸連南夏雷也看不清楚他們的身法招數了。過了一會,只見空空兒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氣,籠罩如霧。原來是空空兒運用上乘內功,將身體吸收進去的毒,都化作了汗水,蒸發出來。

  眾人看得目眩神搖,心中都是想道:「空空兒的輕功果然蓋世無雙,但卻也未免太自負了。」正看到緊張之處,忽聽得空空兒喝道:「何方高人,敢問來意?」

  空空兒是決不會胡亂用「高人」二字的,眾人吃了一驚,只見場中已多了一個外人。是個三綹長鬚的青袍漢子,這漢子接聲笑道:「好,果真是世所罕見的功夫,教華某大開眼界了!」展伯承大喜道:「華老前輩,你來了!」原來這個人是華宗岱。

  空空兒幾次要找華宗岱比武都沒找著,卻想不到突然會在此地想逢,但空空兒天生異相,華宗岱卻是一看就知道他是誰了。

  泰洛與華宗岱都是塞外的成名人物,彼此相識。泰洛正苦於無法脫身,見他到來,大喜說道:「華大俠,你可知道此人是誰?此人就是曾經揚言要找你比武的那個空空兒,你來得正好,可要下場和空空兒玩玩麼?」

  華宗岱笑道:「我老了,可沒有這樣的豪興了。還是讓我站在一邊享享眼福吧。」泰洛大為著急,只好放下面子哀求華宗岱道:「華大俠,你就賣賣交情,幫幫我吧!」華宗岱攏了雙手,淡淡說道:「台下看戲不好過台上唱戲麼?我為什麼要幫你?」

  空空兒驀地一聲長笑,雙掌齊飛,將泰洛摔了個觔斗,說道:「我有了更好的對手,不要你,滾罷!」泰洛如遇大赦,連忙飛逃。

  空空兒身形一晃,到了華宗岱面前,冷冷說道:「你不想找我打架,我可要找你打架。總之這齣戲你是不唱不成!」

  華宗岱也是個極其驕傲的人,過去他避免與空空兒比武,只不過是為了顧全與辛芷姑的情份而已。此時他見空空兒咄咄迫人,亦自不禁心頭火起,當下說道:「這麼說來,你是一定要迫我上台陪你唱這齣戲的了。不過,我今日卻不想佔你的便宜。」

  空空兒歪斜著眼睛傲然說道:「你能佔我什麼便宜?」

  華宗岱道:「你與泰洛已打了一場,我等你養好氣力再說。」

  空空兒道:「笑話,我打泰洛費什麼氣力?你瞧瞧我可有絲毫中毒的跡象?」空空兒所受之毒都已化作汗水蒸發,的確是毫未中毒。但他流汗逾斗,衣衫盡濕,就似落湯雞一般,情形也著實是有幾分狼狽。說是完全沒有消耗真力,那卻是不確的。

  華宗岱瞧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人貴有自知之明。不錯,你是未曾中毒,但總是差了點勁吧?要打就打個痛快,我何必佔你便宜?」

  空空兒大怒道:「你敢小覷我?差點勁又怎麼樣?你以為我要勝你就非用全力不可麼?」

  華宗岱最恨別人看不起他,這一下登時變了面色,說道:「空空兒,你當我怕你不成?但你須依我一事,我今日才與你比。」

  空空兒道:「何事?快說!」華宗岱道:「由你劃出道兒,你必須選擇一個對你有利的比武辦法,否則我決不比。因為這樣才算是扯了個直,誰都不佔誰的便宜!」

  空空兒急於要和他比武,心想:「我若隨便劃個道兒,他必然不答應。也罷,他也算得是武林中頂尖兒的人物,總得給他幾分面子。」

  空空兒想了一想,說道:「好吧,你不是說要陪我登台唱戲嗎?咱們就把這座白塔當作戲台,我與你上塔頂比武!」

  這座塔有七層,下面大,上面小,從地面到塔頂十八丈高,塔頂上若容兩人比武,已沒有多少迴旋餘地。莫說給對方打中,只怕有一步行差踏錯,也會失足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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