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慧劍心魔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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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克邪更是吃驚,那人驀地哈哈一笑,說道:「段小俠好功夫,咱們是不必再比試了。」雙掌一鬆,段克邪卻還禁不住在地上打了一個圈圈,才穩得住身形。 段克邪知道對方是有意讓他一招,適可而止的。心裏想道:「我剛才沒有傷他,他現在沒有傷我。彼此不必領情,倒是扯了個直。但我剛才是用寶劍勝他空手,若論真實功夫,畢竟是他在我之上。」 此時鐵錚與那少女已經來到,段克邪見鐵錚面如黃蠟,見那少女扶著他走來的,不覺又是大吃一驚,連忙問道:「錚侄,你怎麼啦?受傷了?」 鐵錚道:「我昨晚在田承嗣的節度府中受了暗算,險些送了性命,幸虧這位華老前輩救了我,現在已沒事了。段叔叔,你又是怎麼來到這兒,與華老前輩打起來的?」 段克邪恍然大悟,說道:「閣下想必是筆掃千軍華宗岱吧?」 華宗岱笑道:「不敢。說起來,我這虛名還是多虧令尊給我揚的。不知段小俠可知此事?」 段克邪道:「三十年前,先父曾與華老前輩締交。那時我雖然還沒出世,但也曾聽得鄙親鐵摩勒提及此事。不想今日得遇父執,請前輩受我一拜。」 華宗岱還了一禮,將他扶起,笑道:「段小俠名滿江湖,我今得見故人之子,也是十分欣慰。江湖上是各自論交,段小俠不必客氣。」 鐵錚道:「段叔叔,這麼說你是見過了凝妹與展大哥了?他們沒事麼?」 段克邪道:「他們都是安然無恙,今朝已經回到方叔叔家中了。華老前輩日前在路上拔刀相助你們,鐵凝也已經對我說了。他們也猜測你昨晚是給華老前輩救走的,我也真是糊塗,其實早就應該想到是華老前輩的,卻還和華老前輩動手。」 華宗岱笑道:「倘不如此,我怎能見識貴派神奇的刺穴劍法?」 段克邪也笑道:「我這次可真是班門弄斧了。華老前輩號稱『筆掃千軍』,雙筆點八脈的功夫天下無雙,豈是我這點微末之技所能比擬?嗯,說起來我倒也有點要怪華老前輩了。我的全副本領都給華老前輩迫了出來,華老前輩的雙筆點穴功夫卻還未曾施展。教我失了眼福,這不是有點不公平麼?」 華宗岱笑道:「我已有許多年沒用兵器了,這次雙筆也未帶在身邊。不過,我剛才也很後悔未帶雙筆呢。說老實話,我當真還未料到段世兄劍法如此厲害,倘不是你劍下留情,我這雙肉掌無論如何應付不來。」其實,未攜兵器,這只是華宗岱表面的理由,說老實話,他的看家本領是要留待與空空兒比武才肯用的。 段克邪隨著華宗岱走進那間石屋。華宗岱道:「這裏本來住的一戶獵戶,只有祖孫二人,老爺爺半個月前給猛虎咬死,孫兒不過十八歲,未能一人打獵。前幾天恰巧我來此投宿,得知情形,我給了那孫兒一些銀子,叫他到城裏找點小買賣做,就當這間石屋暫時租給我住。這裏地方偏僻,可是離魏博城卻又不遠,只有四十里路,真是方便極了。說不定我還要利用它招待貴賓呢。」段克邪不知他要招待什麼「貴賓」,不便插口,遂轉過話題,問鐵錚昨晚出事的詳情。 鐵錚卻說得十分簡單,先道了一聲「慚愧」,說道:「我昨晚是去探田承嗣所住的挹翠樓,還未曾進入,剛跳上圍牆,就觸動機關,著了毒箭。北宮橫提著銅人,要來殺我,我心裏一慌,要想拼命抵敵,一口氣運不過來,就暈厥了。待到醒來,已是在這石屋之中了。這才知道是華老前輩救了我的性命。」 華宗岱接著說道:「我救了鐵錚之後,見暖香閣那邊火起,我暗裏偷窺,看到方辟符已經來到,料想鐵凝他們可以無妨。鐵錚中的毒必須及時解放,我就無暇與他們相見了。 「今朝一早,我給鐵錚換藥之後,先進城一趟,這才趕到你們那兒。我本來是打算正式拜訪,把鐵錚的消息告訴方辟符的。但剛好聽得段世兄正在那兒說及『留刀寄柬』,我一時起了童心,故意和段世兄開開玩笑,引你出來。趁這機會,領教領教名滿江湖的段小俠的功夫。」 華劍虹笑道:「爹爹,你開玩笑不打緊,卻叫凝妹和方家的人等得心焦了。」 段克邪倒是有點詫異,心裏想道:「事有輕重緩急,華老前輩當然是知道我們記掛鐵錚,這才跑來報訊的。但他為何在報訊之前,先跑一趟魏博城?難道另外有更為緊要之事,不能押後麼?」 華宗岱笑道:「我開了這麼一個玩笑,是有點不大應該。但好在我可以將功贖罪。段世兄,我還想請你在這裏住一天呢。」 段克邪道:「那麼,我就先回去捎個信兒,免得他們掛慮。」 華宗岱笑道:「說不定今天這裏還有一場好戲上演,我怕你錯過機會。你若是明天回去,我還可以讓你帶點東西回去,叫方辟符他們驚喜一番!」 段克邪心中一動,說道:「我帶鐵錚回來,他們也一定會感到意外的驚喜了。難道還有什麼東西勝得過帶人回去麼?」 華宗岱道:「當然任何寶貴的東西都比不過鐵賢侄。但鐵賢侄的傷大約還要我給他調理幾天,明天恐怕他還不能隨你回去呢。」 段克邪道:「那麼,華老前輩要我帶回去的是什麼東西?」 華宗岱笑道:「段世兄,你們最想要回來的是什麼東西?」 段克邪恍然大悟,說道:「華老前輩,你是說那一車珍寶?但你卻怎能在今天便要回來?」 華宗岱笑道:「不必我親自去向田承嗣討取,他自會給我送來!」 段克邪莫名其妙,道:「恕我愚昧,我實在是猜不透華老前輩的神機妙算,請老前輩給我揭開這個悶葫蘆,免得我瞎猜了。」 華宗岱道:「這也不是什麼神機妙算,只能說是一個偶然的僥倖。昨晚我救了鐵錚之後,曾悄悄的到暖香閣那邊打了個轉,我是知道了方辟符已經到來,我這才放心帶鐵錚逃走的。」 段克邪道:「是。老前輩剛才已說過了。」 華宗岱道:「不錯,但我還沒有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從暖香閣附近經過,正巧遇上田悅在眾武士圍擁之下,遙遙觀戰,我躲在假山後面,我看得見他們,他們卻看不見我。 「我看了方辟符的武功,我知道他是不必我幫助他的,但他們已給發現,眾寡懸殊,方辟符武功雖高,要想活捉田悅,我看也是絕不可能。我既然恰遇上田悅,我當然不肯把他放過了。」 段克邪猜疑不定,心想:「難道華老前輩把田悅活捉了?可是他縱然本領高強,也絕不能把兩個人帶出節度府呀?」 華宗岱笑道:「我當然不能活捉田悅,但我因鐵賢侄中的毒箭,卻忽地觸動靈機,何不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平生不用毒藥暗器,但事有湊巧,這次我重履中原,臨行之前與一位朋友告別,這位朋友是善於使毒的,談及天下各種毒藥暗器,他說他新近製煉的一種毒針,論毒性雖不是頂厲害,但卻極為古怪。初著針時,毫無所覺,要過一個時辰之後,毒性方始顯露。毒性一發,奇癢難當,要過七六四十九天,方始死亡。最合於懲戒惡人之用。我聽他說得這麼有趣,遂向他討了幾枚,連同解藥,藏在身上,不想晚昨剛好派上用場。 「我躲在假山背後,悄悄的把毒針射出,距離十數丈外,好在未失準頭,毒針射進了田悅肘尖的『鼠突穴』,那是人身最易感覺麻癢的地方,一旦發作起來,比別的地方更為厲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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