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慧劍心魔 | 上頁 下頁
一七


  虯髯漢子道:「正是。褚遂的孫女兒上一次答應了我兒尋找寶藏。今天她不怕違背她爺爺的命令,偷偷來會我兒,料想是把藏寶圖帶來了。但只發現了寶藏,事情還未成功,最重要是咱們拿到手上。

  「褚遂武功不弱,我本來想請他孫女兒作個內應,智取寶藏,但不敢說有沒有把握。說不定褚姑娘不肯答應,也說不定給褚遂看破。所以,我想若然智取不成,那就只好硬來,明火執仗到他園中發掘。獨孤老弟,這就要你的幫忙了。」

  那書生笑道:「原來你是教我去偷東西。這個──」

  虯髯漢子道:「我知道你們夫妻雙俠,一向行事磊落光明。我請你相助,實在是冒犯了你。但這是王伯通的不義之財,人人可取!咱們得了用處可大呢!老弟,你還記得上次你與我商量的大事?」

  那書主似是給他說動,神采飛揚,搖著摺扇笑道:「不錯,讓褚遂把這批珍寶埋在地上實是可惜,到了咱們手中,卻是可以大展宏圖了!」

  他們的談話,展伯承都聽進了耳中,他雖然不知道這二人所曾商議的是什麼大事,但劉家志在謀財,他卻是聽得那劉芒的父親親口說出來的了!而且聽他口氣,取了寶藏之後,他就要他兒子撇開褚葆齡了!

  展伯承暗暗為他的「齡姐」感到不值,底下的話也就無心聽了,心中只是在想:「我要不要告訴她:『劉家父子只是想要你的錢財,對你卻是虛心假意!』哎,不過她一定會問:『你怎麼知道?』我怎麼說呢?說是偷聽來的嗎?給她罵一頓不打緊,只怕她不相信,反而疑心我是要離間他們。」

  展伯承滿懷苦惱,正自一片茫然,房間裡那兩個人的談話,忽地又把他的全副心神抓著了,馬上令他無暇再去思想褚葆齡的事情,原來他們正說到了他的父母被仇殺之事。

  那虯髯漢子在得意之極,狂笑了一通之後,問道:「獨孤老弟,那麼咱們就一言為定了,只是我獨居荒穀,江湖之事,甚為隔膜,不知現狀如何?有何新事?還得請你給我說說,好擬定咱們的大計。」

  那中年書生道:「綠林情形大致和前兩年差不多,有些變化,我慢慢和你說。」

  虯髯漢子道:「好,那你就先說緊要的事情。」

  那書生搖了一搖摺扇,卻慢條斯理地說道:「有一個驚人的消息,這是與褚老頭也有點關聯的,不知你可知道?」

  虯髯漢子道:「你是說展元修夫婦雙亡之事麼?」

  那書生道:「正是。那麼,你已經知道了?」

  虯髯漢子道:「不,我是只知此事,不知其詳。他兩夫婦是怎麼死的?」

  那書生道:「是給人殺死的。要不然怎能說是驚人的消息。可是,消息驚人,知道的人卻並不多。」

  虯髯漢子說道:「我想來也有點疑心的了。他們夫婦正在盛年,武功又極高強,怎的會死了?哈,我正想探聽這件事情,你想必知道其中底細?」

  那書生道:「那兇手在殺了展元修夫婦之後,曾經來見過我!」

  虯髯漢子道:「那是誰人?有這麼高強的本領!」

  那書生道:「這人是當年在飛虎山上漏網的竇家後人,名叫竇元,他苦練了三十年功夫,矢志報仇,但王伯通早已死了,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展元修的妻子。所以只好連累展元修也倒楣了。」

  這書生也並不知道當日動手的情形,只道竇元全是憑著自己的本領殺了展家夫婦的。

  虯髯漢子詫異道:「我從來沒聽你提過此人,你們以前就相識的麼?他怎麼會來找你?」

  書生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和他見面。這竇元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他知道我家有治療毒傷的聖藥辟邪丹,他是求藥來的。」

  虯髯漢子道:「哦,他受了傷?」

  書生道:「不錯,據他說他是中了展元修妻子的喂毒暗器,毒性十分厲害,他雖另有解藥,但餘毒卻不能迅速拔清,故而要來求我的辟邪丹。」

  展伯承偷聽他們的談話,聽到這裡,心中又是一驚。想道:「媽當日給了那竇元解藥,是要三年之後,他才能完全恢復功力的。不知這辟邪丹功效如何?這書生給了他沒有,我如今本領還未練好,倘若此人功力便已恢復,我可得加倍提防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那書生已接著說道:「我本來不想給他的,但他與我一個相熟的朋友快馬姚同來,教我不能砌辭婉拒。這人內功也真深厚,雖然餘毒未清,但腳步矯健,聲音宏亮,外表看來,絲毫也看不出受傷的跡象。他在我家門前求見之時,還曾露了一手上乘的傳音入密的內功呢。

  「我倒不是懼伯他本領了得,老實說,我對王、竇兩家都無好感,但我一想,也無謂結怨此人,何況他又是與快馬姚同來,因此我也就送了他一顆辟邪丹,算是放給他一點交情。」

  虯髯漢子歎道:「想不到竇家後人又在綠林之中崛起了,與他留下一點交情也好。」

  從他語氣聽來,這「也好」二字實是勉強得很。

  那書生道:「這人野心不小,他向我求藥還在其次,真正的目的卻是來邀我入夥的。」

  虯髯漢子道:「邀你入夥?嗯,他知不知道你我的交情與所圖謀的大事?」

  那書生道:「這個他倒不知,他是想在綠林中另樹一幟,故而在殺了展元修夫婦之後,就僕僕風塵,結納四方豪傑。」

  虯髯漢子道:「現在的綠林盟主鐵摩勒本是竇家義子,按說乃是他的兄弟行,他要另樹一幟,豈不是就要和鐵摩勒對抗了?」

  那書生道:「這我就不知道他是怎麼打算的了。不過,據我所知,展家夫婦和鐵摩勒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鐵摩勒若知竇元行兇暗殺之事,未必就會幫他。」

  虯髯漢子道:「他們兩家的糾紛,我不理會,我只想知道,竇元邀你入夥,你怎麼說?」

  書生笑道:「這還用說嗎?我當然是拒絕了!咱們哥倆要圖謀大事,何須依附於他。」

  虯髯漢子哈哈笑道:「是呀!咱們有了那批寶藏,還怕不能招兵買馬?還用得著依附誰呢?」

  書生道:「可是你也別太高興了,還得小心點兒!」

  虯髯漢子道:「怎麼?」

  書生道:「王伯通那批寶藏,其中有一半是當年大破飛虎寨之時,劫了竇家的。竇元是竇家後人,自必知道此事。他如今要在綠林自立為王,只怕也要覬覦這批寶藏吧?我聽說他也打聽褚遂的下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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