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還劍奇情錄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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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得這把寶劍,牟獨逸自然也是認得,那麼縱然他不知道雲舞陽曾是陳定方的女婿,見了這把寶劍,也當有所猜疑,何以他還肯把女兒許配給他? 「忽聽得一聲咳嗽,雲舞陽在外面輕聲叫道:『寶珠,寶珠!』牟寶珠急忙整理好翻亂的東西,只見門簾揭處,牟獨逸和他的侄兒牟一粟走了進來。 「牟獨逸見了女兒,似是頗為奇怪,咦了一聲道:『原來你在這兒?舞陽在外面找你呢。』牟寶珠道:『我怕爹爹給客人灌醉了,特來探望。舞陽找我做什麼?』牟獨逸笑道:『我那能這樣輕易的便給他們灌醉了,嗯,舞陽就在外面,問他去吧。』 「牟寶珠走後,過了一陣,只聽得牟獨逸哼了一聲,說道:『女生外向,這話當真不假。一粟,你和舞陽在一起的時候多,可瞧出什麼破綻麼?』 「牟一粟道:『倒沒有發覺什麼。』牟獨逸伸掌在牆上輕輕一拍,將一塊磚頭抽了出來,取出一個錦匣,放在桌上,嗔然嘆道:『為了這部劍譜,陳定方白白送了一條性命,這些年我也提心吊膽。』 「『你是我牟家唯一的男丁,這部劍譜,將來自然要傳授給你,達摩劍法,從今之後,要改稱牟家劍法了。一粟,你可知道我招贅雲舞陽做女婿的意思麼?』 「牟一粟道:『是呀,我正要請問叔叔。』牟獨逸道:『就是因為他的前妻乃是陳定方的女兒。陳定方那年與我爭奪這部劍譜,我料他必死在我的太清神掌之下,這部劍譜,除了陳定方之外,武林中無人知道是在我手上。可是陳定方還有女兒女婿,陳定方臨死之前,會不會告訴他們,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疑問。 「『我本想把雲舞陽也一併殺了,可是我這一生以俠義自持,從未殺錯過人,迫不得已殺了陳定方已是於心不忍,又怎好因心中的猜疑再去殺人?是以我特地將寶珠嫁給舞陽,好探聽他是否知道箇中秘密,有了翁婿關係,也好從中化解。』 「『可是雲舞陽此人實在陰沉得令人可怕,幾個月來沒有露過半點口風。我只怕我死之後無人能夠制他,寶珠雖是我獨生女兒,這劍譜我卻不想為外姓所有。是以,我今晚特別向你言明,你替我仔細留心,察看他們小倆口子的動靜,若有什麼蛛絲馬跡,你得趕快告訴我知道。呀!今晚之事,就令我不能無疑。』」 上官天野聽到這兒,不覺毛骨悚然,心中想道:「師祖負一代俠名,卻原來也是這樣陰險忌刻。這達摩劍譜當真是不祥之物。」只聽得畢凌風嘆了口氣,說出的話剛好與上官天野所想的不謀而合。 畢凌風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部劍譜真是害人不淺,我眼見一個個武學大師為它喪生,我弄成這副醜八怪的模樣,也都是由它所賜。」 畢凌風的說話越來越弱,聲尾短促抖顫,那是氣散神浮之象,上官天野道:「師父,這些傷心之事,不提也罷。」 但畢凌風仍是掙扎著往下續說:「不久,牟一粟也告退了,房間裏只剩下牟獨逸一個人,那部劍譜仍擺在桌上。 「牟獨逸斜倚床上,一雙腿就在我的鼻尖晃來晃去,我緊張極了,這正是暗算他的好時機! 「也許是我在無意中發出聲息,忽聽得牟獨逸一聲喝道:『誰在床下,快滾出來!』我把真力凝聚掌心,猛的向他足跟一抓,指甲劃破了他足跟的湧泉穴,陰寒之氣,循著穴道攻上他的心頭。 「牟獨逸雖是一代大師,卻那裏知道我這種獨門神掌的奇功,他武功確是高強之極,被我抓著穴道,依然能夠運力,一個蹬腳就將我撐倒了。 「待他看清楚我是誰時,冷冷說道:『原來是玉面丐俠畢凌風,你躺在我的床下做甚?』我說:劍譜拿來,給你解藥。牟獨逸哈哈大笑,說道:『牟某平生從不求人。再說你這點本領,焉能傷得了我?』忽地面色一變,叫道:『你是在麥積山上的那一個人!』想來他已聽出我的聲音了。 「我冷不防的又撲過去,捨了性命,連劈三掌,牟獨逸大吼一聲,一掌削下,將我的左臂齊著臂彎削斷,猛的拔出劍來,冷笑說道:『好,先給你留點記號!』但覺劍風颯颯,刺面生寒,我急忙推窗跳出,牟一粟聞聲趕來,卻沒有將我捉住。」 上官天野顫聲問道:「我師祖呢?」 畢凌風道:「牟獨逸想是要慢慢將我折磨的,可是他被我的寒陰七煞掌所傷,已是力不從心了。他自恃內功深厚,不要我的解藥,那知道寒陰之氣侵入骨髓,他耗盡功力,也不能驅除淨盡,從此他就臥病在床,終於弄得身體漸漸衰弱,功力耗盡之後,一朝暴斃。那時雲舞陽也已偷走劍譜,離開雲家了。 「而我呢,卻比牟獨逸更慘,變成了這樣一個半死不活,殘廢奇醜的老叫化。一切雄心壯志、稱強爭霸之心伏虎降龍之願,盡都付諸東流!」 上官天野聽得不寒而慄,良久良久,畢凌風聲嘶力竭,斷斷續續的說道:「現在這個故事也到了收場的時候了。雲舞陽他中了我的寒陰七煞掌,最多只能活三天!你趕快到雲家去吧,把雲舞陽刻在石室的劍譜抄出來,將那石壁譜式毀了,以後你就是達摩劍譜的唯一傳人了!快去,快去!你怕什麼!雲舞陽縱有天大神通,也不能奈何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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