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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姜雪君道:「我已經知道了。那妖婦也不是完全騙你。」

  楚天舒吃驚道:「難道衛大哥,他、他真的……」

  姜雪君道:「不錯,他真是從懸崖上跌下來了。就是從你剛才爬出來的那個缺口跌下來的。」

  楚天舒道:「他一定也是上了那個妖婦的當的。他,他現在怎樣?」

  姜雪君道:「你放心,他還活著。我正需要你的幫忙,請跟我來。」

  楚天舒苦笑道:「峭壁千仞,我沒有那麼好的輕功,怎能跟你下去?」

  姜雪君道:「誰說我們要從峭壁下去?」

  楚天舒瞿然一省,說道:「莫非另有途徑?」

  姜雪君道:「對啦,否則以我這樣平庸的輕功,又怎能上來?」

  「平庸」當然是自謙之辭,不過,她的輕功並不比楚天舒高明多少,倒是實話。楚天舒更加相信剛才聽到的「笑聲」只是風聲了。因為在他認識的女子當中,除了姜雪君之外,還有誰人肯來冒險救他?但即使是姜雪君,也沒有這樣高明的輕功的。

  他跟著姜雪君攀野藤,腳踏危石,繞過峭壁的另一邊,發現一個山洞。洞口亂草叢生,藤葛糾纏,要不是有姜雪君的帶引,即使他從洞口經過,只怕也不會發現。

  姜雪君道:「好在那個妖婦不知還有這個山洞,否則她早就來找我的麻煩了。」

  楚天舒道:「你已經知道了那妖婦是誰嗎?」

  姜雪君道:「我並沒受到她的傷害,天元雖然遭她毒手,也沒給她害死,我也懶得去猜她是誰了。」看來她已經知道那妖婦是誰,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楚天舒懂得劫後的心情,不再問她。

  山洞狹長,形如漏斗,越走地勢越陡峭,不過總比筆直的峭壁好走,而且山洞裏有許多鐘乳石凸出來,形成石筍,這些石筍可以作為扶手,楚天舒的疲勞雖然還未完全恢復,倒也不覺怎樣吃力。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走出這個山洞了。出口處已是在距離谷底沒有多高的山腰。

  楚天舒腳踏實地,只覺有軟綿綿的感覺。泥土與別處不同,深黑中泛著赭色,散發的香味也很古怪,似臭非臭,似香非香。泥土好像水份甚多,有濕潤之感。

  經過姜雪君的解釋,楚天舒方始明白來由。原來這谷底堆滿落葉、落花,千萬年來,日積月累,混和冰屑,形成了這種特別的泥土。谷中地氣比較溫暖,因此也不會結成堅冰。

  只見衛天元躺在地上,旁邊有一段粗如兒臂的樹椏,他的手中還握著一把出鞘的劍,一半已插進泥土。

  姜雪君道:「也是他命不該絕,在離地面約十數丈處,他斬斷了這棵大雲杉斜伸出來的樹椏,緩和了下墜之勢,落地之時,又是劍先插地,那股衝力更減弱了。否則從高空落下,焉能還有命在?」

  楚天舒給他把脈,見他脈息雖然微弱,卻無凌亂跡象,方始稍稍放心。

  姜雪君道:「他從高處跌下來,內臟雖沒受傷,但身體受到震盪的影響,還是免不了的。」

  楚天舒問道:「他昏迷了許久吧?」

  姜雪君道:「大約一個多時辰了。」

  楚天舒道:「怎的還未醒來?」

  姜雪君道:「你放心,我已經給他服下了瓊花玉露丸,藥性是可以令他熟睡的。睡眠充足,體力才能恢復得快。明天一早醒來,他就好了。天舒,麻煩你替我照料他,最好不要讓他知道是我救他。」

  楚天舒吃一驚道:「你們好不容易才碰上了,怎能不等他醒來就走?」

  姜雪君苦笑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何必如此執著?」

  楚天舒道:「雪君,你們是患難之交,我知道他對你是真情真意的,只不過他以為你已經死了。這才,這才……」

  姜雪君道:「我早已和你說過,舊事請莫再提。我走啦。」

  楚天舒道:「你去那裏?」

  姜雪君道:「我也不知道。但總會有一個去處的。」

  楚天舒暗暗嘆了口氣,只好讓她走了。

  ***

  衛天元一覺醒來,叫道:「雪君,雪君!咦,怎麼是你?天舒?」

  楚天舒道:「你是發夢吧,那裏有姜雪君?」

  衛天元道:「我明明已經看見她的!天舒,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楚天舒道:「當然是!」

  衛天元道:「好,那你必須和我說實話,否則,縱然是你救了我,我也非得和你絕交不可!」

  楚天舒無可奈何,只好說道:「她已經走了。」

  衛天元呆若木雞,半晌說道:「走了?唉,雪君,你怎能這樣忍心,不肯上我見上一面?」

  楚天舒嘆道:「見了又怎麼樣?你不是已經有了上官姑娘嗎?天元,請你也老實回答,你到底喜歡誰多一些?」

  這句話要是在三個月之前問他,可以毫不躊躇的回答是姜雪君的,但現在要他立刻答覆。他可是答不出來了。他想了一想,說道:「感情一定得有個比較的嗎?他們兩個對我都是一樣的好,我怎能說喜歡誰多些?」

  楚天舒道:「你總不能兩個都娶?」

  衛天元道:「那我就誰也不娶,去做和尚。」

  楚天舒道:「孩子氣的話!唉,不過假如換了我,我也會感到取捨為難的。我看,還是不如聽其自然吧。」

  衛天元默無一語,過了一會說道:「你是怎樣找到這裏的?」

  楚天舒道:「和你一樣,給那個蒙著臉孔的神秘女子騙來的。」當下把經過和衛天元說了。

  衛天元聽得很仔細,聽罷,忽地問道:「你說,你覺得那女子似曾相識,是嗎?」

  楚天舒道:「是呀。好像是和我見過一兩次面的人,但卻不是常常見面的,否則我不會想不起她是誰。」

  衛天元忽地想起,楚天舒和上官飛鳳豈非只是見過一面的?揚州那晚,在他家裏廝殺了一場。因此雖然只是一面,相信楚天舒已是對她留有頗深的印象了。

  不錯,衛天元是對上官飛鳳非常熟悉的,假如真是上官飛鳳,她燒成了灰,他也認得。此際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上官飛鳳的影子,也浮現出那個神秘女子的影子,他得出的結論,還是和他第一眼看見那個蒙面女子的感覺一樣:「決不會是上官飛鳳!」

  但由於楚天舒那麼說法,他的信心卻是不免有點動搖:「萬一是呢?」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再問楚天舒了。

  「你說在那峭壁上的缺口處,有人留下當心暗算四個字?那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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