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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上官飛鳳道:「那還擔心甚麼?徐中嶽只怕連薑雪君也鬥不過,他怎能勝得了衛天元?」

  翦大先生道:「但衛天元畢竟是欽犯之子的身份,不錯,這件案子穆志遙目前還是不能公開的。但你想他肯善罷甘休嗎?」

  上官飛鳳道:「但他又不能公然站在徐中嶽這邊,插手江湖人物的私鬥,他若要干預,似乎只有一個法子,用官府的名義,彈壓這場武鬥。」

  翦大先生道:「這是辦法之一,但還不是最好的辦法。我擔心的是,穆志遙會用陰謀詭計。」

  上官飛鳳道:「依你看,他會用甚麼陰謀詭計?」

  翦大先生道:「穆志遙有權有勢,手下謀臣又多,如果他下決心要對付衛天元,只怕比我所能想得出來的手段,還要毒辣得多。」

  上官飛鳳道:「姑且依你想得出來的手段,舉一個例如何?」

  翦大先生道:「衛天元在江湖上的仇家不少,假如他這些仇家,今晚一齊在秘魔崖出現,這個說要報殺父之仇,那個說要報奪妻之辱,即使不是群毆,車輪戰也能把衛天元累死。」

  上官飛鳳道:「他的仇家也沒有甚麼厲害人物吧?再說又怎能在一天之間,便即雲集京師?」

  翦大先生笑道:「這些仇家都可以由穆志遙的手下冒充!」

  湯懷義接著說道:「用官府的名義彈壓,雖然不是最好的法子,但也不可不防。彈壓本來是對兩方面都該一視同仁的,但假如徐中嶽和衛天元都給他藉制止在京師鬧事為名而捉了去,兩方所受的待遇,那就絕對不會相同了。恐怕還不僅僅是一為座上客,一為階下囚呢!」

  上官飛鳳道:「這個我懂。但我們只有三個人,不管穆志遙用那個法子,恐怕都不是我們三個人所能應付得了的吧!」

  翦大先生道:「上官姑娘,只要你肯勉為其難,我相信多半可以應付得了這個局面。」

  上官飛鳳想了一想,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未獲爹爹允許,這個,這個……」

  翦大先生道:「所以我說,這是要請姑娘勉為其難。你幫了衛天元的忙,也是幫了我的忙,令尊若是對姑娘怪責,我願意上昆侖山向令尊負荊請罪。」

  上官飛鳳道:「好吧,我姑且一試。但靈與不靈,我可不知道呢。」

  翦大先生希望上官飛鳳用的是甚麼法子,他沒有說出來,湯懷義也不知道。但見他在上官飛鳳答應「一試」之後,翦大先生的愁眉業已展開,他也服下了一顆定心丸。原來他也是為他的哥哥與及震遠鏢局擔著一重心事的。

  上官飛鳳忽道:「翦大先生,你說的只是如何幫忙衛天元的事情,你要我幫忙甚麼,可還沒有說呢。」

  翦大先生道:「到了秘魔崖再說吧。」

  他們加快腳步,月亮未到天心,秘魔崖已經在望。

  在北京西郊的崇山峻嶺中,有三座山峰:翠微山、盧師山和平坡山。山勢是東西北三面環抱,盧師山居中。秘魔崖就在盧師山上。

  秘魔崖是一塊從山頂憑空伸出來的岩石,雖然只是一塊岩石,但碩大無比,頗有遮天覆地的氣象,只這塊崖石,就可以容得下數百人之多。崖下是一塊平地,和奇崖怪石配合,形狀好像是張開了的獅子嘴。岩石底下有個石室,傳說唐朝時候,有兩個名叫「盧師」的和尚在這裡居住過,盧師山因此得名。

  約會的地點是在秘魔崖下那片平地。

  此時在岩石上和平地上都站滿了人。場中有許多人是帶著火把觀戰的,把廣場照耀得明如白晝。站在秘魔崖看下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過從下面看上去,卻就只能看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了。

  這晚月色黯淡,翦大先生、上官飛鳳和湯懷義這三個人悄悄來到了秘魔崖,選擇一處地形最險峻的所在,利用亂石作為遮掩,崖上觀戰的人群都在聚精會神注視下面的廣場,沒人發現他們的到來。

  他們剛剛藏好身形,就聽見了衛天元在下麵的冷笑聲了。

  衛天元冷笑喝道:「含血噴人,自汙其嘴。徐中嶽,你名為『中州大俠』,實是卑鄙小人。你以為你幹的那宗賣友求榮的無恥勾當,就可以永遠瞞得住天下人嗎?」

  上官飛鳳覺得有點奇怪,心裡想道:「原來衛天元和徐中嶽都已來了,但衛天元是向兩個人挑戰的,徐中嶽不見了翦大先生,怎的居然也敢單騎赴會?衛天元又因何不問起翦大先生呢?」

  心念未已,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讓我說幾句公道話行不行?」

  上官飛鳳吃了一驚:「怎的又有一個翦大先生?」

  此時她才看得清楚,場中又有一個翦大先生。這個翦大先生是剛剛從那石室中走出來的。

  這個翦大先生如此一說,登時就有許多人附和:「對對,翦大先生雖然是當事人的一方,但他也曾兩次做過徐大俠和衛天元比武的證人,我們是應該讓他先說幾句公道話的。」

  崖上的翦大先生苦笑道:「上官姑娘,現在你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上官飛鳳道:「這人是……」

  翦大先生道:「他是我的弟弟。」

  上官飛鳳道:「原來那個住在統領府的人乃是令弟。你們兄弟的相貌簡直一模一樣,怪不得別人給他瞞過。」

  翦大先生歎口氣道:「我們是一母所生的雙胞胎,家母生前,有時候也會認錯人的。那張英雄帖也是他冒我的名簽署,發出去的。」

  上官飛鳳心裡可有點奇怪,想道:「他這弟弟的武功似乎比他高明得多,怎的我在江湖上卻未聽見過有人提及這位翦二先生。」

  翦大先生繼續說道:「我這弟弟,是天生的練武資質,一門武功,往往我要練一年半載的,他只練十天八天就行了。可惜他剛剛踏入中年,就因為練功急進,以至走火入魔,落了個半身不遂。唉,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年前,上官飛鳳的父母都還未曾成婚。翦二先生在三十年前,名氣雖然比哥哥還大,當時曾有過「千崖不如一山」的說法(翦大先生名千崖,他名一山),但經過三十年的時間,他在江湖上早已聲沉響寂,他亦已漸漸給人遺忘了。上官飛鳳遠處西域,初到中原,她碰上的江湖人物,即使有人知道有個「翦二先生」,也不會特別向她提起。

  翦一山剛才說話的時候,並沒提高聲音,但崖上崖下,每一個人都覺得他好像是在自己的對面說話一般,別的人或許沒有特別留意,但上官飛鳳卻是知道這門功夫的,這門功夫叫做「傳音入密」,要練到翦一山這般火候,非得有極為高深的內功不行。

  翦大先生繼續說道:「因走火入魔而引至的半身不遂,本來是醫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他怎的竟然能夠解脫走火入魔之困,非但武功恢復如初,甚至更勝從前了。」

  上官飛鳳道:「你不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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