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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假如說楚天舒像是個大病初愈的人,那麼齊漱玉則還是在大病之中。

  她雖然醒來,卻連一根指頭都不能移動。一時間也還未能開口說話。

  只是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她對周圍的一切也像楚天舒剛剛醒來那樣的感到恍惚迷離。

  楚天舒無法解釋,只能告訴她是有一個不知來歷的異人把他們送來這裡的。

  齊漱玉能夠說話了,說的話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哥哥,你還活著,我真高興。」

  這第一句話還不怎麼奇怪,第二句話就奇怪了,她說:「咦,我怎麼還沒死去?」

  楚天舒心頭一動,問道:「你怎麼知道你會死去的?」

  齊漱玉道:「我當然知道,因為在我昏迷之前,我已經中了穆家的毒針。」

  楚天舒道:「那個人留下一顆藥丸給你。」齊漱玉道:「甚麼藥丸?」楚天舒道:「名叫碧靈丹。」

  齊漱玉似是又驚又喜的模樣,道:「哦,是碧靈丹那就對了。呀,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楚天舒詫道:「為甚麼又對又不對呢?」

  齊漱玉道:「碧靈丹的功效我是知道的,去年你在我家裡中了穆家的毒針,我爺爺給你服的那種解藥就是碧靈丹。碧靈丹是用天山雪蓮泡制的,能祛百毒,但卻不是穆家毒針的對症解藥。它的功效只能保得暫時平安。」

  楚天舒道:「那不是對了嗎?」

  齊漱玉道:「一顆碧靈丹只能稍減一兩分毒性,按說我還不能開口說話的。只是一顆碧靈丹,也不能保得十天性命。」

  楚天舒道:「或許你中的毒針,沒有我中的那種毒針厲害呢?」

  齊漱玉道:「你知不知道,去年用毒針暗算你的那個人也正是金狐?」

  楚天舒道:「我已經知道。」

  齊漱玉道:「金狐也就正是那個小妖人宇文浩的母親,他用來傷我的毒針當然也就正是他的母親去年用來傷你的那種毒針。穆家制煉的毒針,只有一年比一年厲害。」

  楚天舒強笑道:「反正你現在事實上是已經能夠開口說話了,又何必去推究甚麼原因。」

  齊漱玉忽地問道:「你是甚麼時候給我服下這顆碧靈丹的?」

  楚天舒道:「我一醒來,就給你服下的。」

  齊漱玉道:「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

  楚天舒道:「不知道,我只知我在昏迷之前已是黃昏時分,醒來之時則剛是日影西斜。如此看來,最少也怕有一天的時光了吧?」

  齊漱玉道:「啊,那就對了。」

  楚天舒道:「怎麼又對了呢?」

  齊漱玉道:「穆家毒針,厲害無比。若不是那人一早就給我服下一顆碧靈丹,我決不能活到而今。而且我也清楚的記起來了,那日你中了毒針之後,爺爺也是在你昏迷之中,先給你服一顆碧靈丹,過了十二個時辰,再給你服另一顆,你才醒來的。大概那個人算准了你醒來的時候也正好是該給我服藥的時候。」

  楚天舒忽道:「妹妹,多謝你。」

  這句話突如其來,齊漱玉一怔道:「多謝我甚麼?」

  楚天舒道:「我知道當時你是衣不解帶的服侍我的,所以你才記得這樣清楚。現在你也中了同樣毒針,我、我……唉!那個人也太吝惜了,為甚麼不多留兩顆碧靈丹給你呢?」

  齊漱玉笑道:「你當碧靈丹是容易得到的麼,制煉碧靈丹的這種雪蓮,產於天山絕頂;六十年才開花一次。我的爺爺曾幫過天山派一次大忙,這才獲得他們以三顆碧靈丹相贈的。」

  楚天舒道:「可惜這三顆碧靈丹都給我服了。」想到齊漱玉兩次救了他的性命,自己卻只能在十天之後眼睜睜的看她死去,不禁十分難過。

  齊漱玉忽地噗嗤一笑,說道:「哥哥,你愁眉苦臉幹嘛,和我笑一笑吧。」

  楚天舒道:「虧你還笑得出來。」

  齊漱玉道:「我是真的高興呢,你想不想知道原因。」她不待楚天舒回答,便說下去道:「因為眼前就有一件喜事。」

  楚天舒道:「哦,甚麼喜事?」

  齊漱玉道:「你還活著,這不就是喜事嗎?我本來以為我們兩人都是難逃毒手的。」

  楚天舒道:「我倒寧願這次仍然是我中了毒針。」

  齊漱玉道:「我還沒有說完呢,哥哥,你實在沒有理由不陪我高興的。」

  楚天舒道:「為甚麼?」

  齊漱玉道:「我只有十天好活了,我應該加倍珍惜這十天的,對不對?假如我也像你一樣只知愁苦,又何必多活十天,現在死了,不是可以少受許多痛苦?」

  楚天舒勉強笑道:「你說得對,我是應該儘量使你高興的。你想要甚麼,我做得到的我都去做。」

  齊漱玉道:「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想在樹林裡玩捉迷藏,我想在山頂堆雪人,我想在觀音的神像上畫兩撇鬍子,我想扮鬼去嚇我平日討厭的人。這些有趣的玩意,衛師哥從來不肯陪我玩的。可惜我現在只能說話,卻動也不能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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