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幻劍靈旗 | 上頁 下頁


  齊漱玉格格笑道:「你猜對了,這不過是禮尚往來而已。我還可以告訴你,我的毒針是你的姨娘送給我的,據她說,要比你的毒針厲害一點。」

  她說的當然乃是謊言,但宇文浩可不敢不信。

  他心頭一震,自作聰明,暗自想道:「怪不得鐵拐李和鷹爪王死在此地,原來是給這賤婢用毒針暗算的!我真糊塗,早就應該想到這兩個人的死因的,我卻竟沒加以提防。」要知鐵拐李和鷹爪王的武功非同小可,齊漱玉說是用毒針才能殺了他們,自是合情合理之極。

  齊漱玉冷冷說道:「你是活不過一時三刻的了,你是不是想在臨死之前殺我報仇?比劍,比暗器,我都可以奉陪!」

  宇文浩和楚天舒交手最後那刺,他的穴道雖然沒有給刺個正著,但筋脈卻給筆尖挑斷一根,即使他不是中毒,亦已是無力再戰。

  何況此際他已經「知道」是中了「毒針」。而他的姨娘穆娟娟使毒的本領比他的母親高強,他也是早已知道了的。

  心裡越發吃驚,就越發疑神疑鬼。他的筋脈被挑斷一根,有點麻痹的感覺,他也當成是中毒的跡象了。

  活命要緊,宇文浩連忙逃跑,他想的是:姨娘和母親所用的毒針相同,縱然毒性厲害一些,但用家傳的解藥,料想還可以保得住性命。

  他跑出地道,才敢大罵:「賤婢,你莫得意,回來我再找你算帳!」

  用不著他回來,齊漱玉已是在死亡的邊緣掙扎了。

  原來齊漱玉才是真的中了毒針,而她用來射中宇文浩的那一根針,卻是並沒喂過毒的、普普通通的梅花針。

  她仗著家傳的特異內功,不讓宇文浩看出她業已中毒,但也只能暫且支持一時而已,宇文浩一走,她松了口氣,毒性登時發作,只聽得一聲:「哥哥,你快逃跑吧!」便即不省人事了。

  楚天舒非但不能逃跑,根本就聽不見她這句話,他是早就暈過去的。不過他卻醒得比齊漱玉快。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天舒開始有了知覺。

  像是還在迷離的夢境之中,他一張開眼睛,就大感迷茫,不知眼前所見是真是幻。

  「咦,這是甚麼地方,我怎會來到這裡?玉妹怎的也躺在我的身邊?」

  他發現自己是置身在一所破廟之中,不但門窗破爛,供的神像也是金漆剝落,甚至有肢體不全的。簷角結滿蛛網,供桌鋪滿灰塵。顯然是一座年久失修,根本無人前來進香的荒山古廟。

  「難道我是在做夢不成?」他咬一咬指頭,很痛,證明不是夢了。

  「玉妹,玉妹!」他在齊漱玉耳邊呼喚,齊漱玉仍然是閉著眼睛,沒有醒來。試一試把她脈息,脈息倒是還有,但卻十分微弱。

  他給嚇得慌了。

  「怎的會發生這樣奇怪的事情?剛才我在甚麼地方?不是在地道裡和人打架的嗎?那個白駝山的小妖人呢?」

  他定下心神,仔細想,漸漸想起來了。他記得在自己失掉知覺之前的那一霎那,那「小妖人」正在發出一枚會噴煙霧的暗器,當時齊漱玉在撲向那妖人。可以推想得知,自己是中毒昏迷的。

  不過這些事情是在北京城裡的一座古老大屋發生的,而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卻是一座荒山古廟。距離北京有多遠呢?

  又是誰人把他們送到這個地方的呢?

  他懷著滿腹疑團,起身察視周圍環境。好在走動的氣力倒是還有,但也好像是大病一場過後似的,腳步輕浮,身子虛弱。

  忽然他在供桌上發現一個小小的銀瓶,銀瓶壓著一張紙條。瓶中有一粒碧綠的藥丸。

  他連忙把紙條展開來看,上面寫著歪歪斜斜的兩行草書:「碧靈丹一枚請給齊姑娘服下,此藥並非對症解藥,但可暫保她十日之內性命無憂。若要救她性命,須得以上乘內功打通她的奇經八脈。」

  沒有署名。

  他第一個想法是:「贈藥之人莫非就是上官飛鳳?」但再仔細一想,一來字跡不像是女子的書法,二來若是上官飛鳳,又何以只是贈藥就撒手不管呢?

  不過此刻他亦無暇去想這許多了,立即要解決的問題是:「這顆甚麼碧靈丹,好不好給玉妹服下呢?」

  他倒不是害怕那個人蓄意謀害他們。要害他們,那是太容易了,乘他們昏迷的時候,一刀了結豈不省事,何須老遠從北京城裡把他們送到這座荒山古廟,然後才用假藥騙他們服下?

  不過,這個人的來歷,他一點都不知道。

  齊漱玉中的是甚麼毒,他也摸不著底細。

  那人說碧靈丹不是對症解藥,然則是否又能夠如那人所料,可以保得住齊漱玉性命呢?

  藥物相濟相克,往往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假如那人對醫道只是一知半解,會不會想要救人反而變成害人呢?

  還有一個疑問是,為何那人不親自把碧靈丹給齊漱玉服下,而要假手於他?

  齊漱玉呼吸急促,脈息微弱,看來隨時都會死去。

  雖然他的心裡有許多疑團,也只能大著膽子讓齊漱玉服下這顆碧靈丹了。

  他惴惴不安的在齊漱玉身邊守候,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齊漱玉蒼白如紙的面上開始有了一點血色,脈息也比較恢復正常了。

  他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

  齊漱玉終於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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