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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黑石道人想了一想,毅然說道:「我不敢說是已經想得十分通透,但竇安平這樣的胡作妄為,的確是武林同道所不能容的。我自是不能為虎作倀,好,谷兄,我聽你的吩咐!不過,我也有個請求,請谷兄在處置竇安平之前,讓我先勸他一動,略盡我的心事。勸他不聽,那就只好任由谷兄處置了。」

  谷涵虛知道他尚顧念著與竇安平的結拜之情,心裏想道:「江湖漢子大多講究義氣,其實也應該看是那種義氣才對,不過,他雖然還是有點糊塗,也算是難得的了。」於是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依你就是。」

  黑石道人道:「我曾碰上竇安平的侄兒,他知道我是沒僱有車夫的。谷兄可以冒充是和我相識的黑道朋友,前來投奔飛龍山的,剛好在這兒遇上。」

  谷涵虛笑道:「我只求能夠混進竇安平的山寨就行,扮作什麼人都無所謂。」

  嚴浣大為喜歡,說道:「谷大哥,想不到今天能夠見著了你。至遲明天,又可以見著我的舅舅。可惜還有明霞表妹,未知消息。」

  谷涵虛笑道:「我正要告訴你呢,我已經見著她了。你到了飛龍山,就可以和她相會。」

  嚴浣又驚又喜,說道:「真的嗎?她也到飛龍山去?卻為何不和她父親一道?」

  谷涵虛道:「另外有個一人陪著她呢!」

  嚴浣詫道:「什麼人?」

  谷涵虛笑道:「你別忘記明霞只比你小兩歲,如今她也是一位大姑娘了。她有了意中人啦!」

  嚴浣喜道:「原來這小妮子已有了意中人了,這人是誰?」

  谷涵虛笑道:「這人名褚雲峰。說來也巧,這褚雲峰正是我的同門師兄。」當下將巧遇褚雲峰與孟明霞的經過告訴嚴浣。

  嚴浣笑道:「那次我離家出走,多虧明霞的幫忙,還未曾向她道謝呢。當時正是我最傷心的時候,前路茫茫,也不知能不能與你重逢。想不到如今連明霞也是成雙成對了。但願她與你的那位褚師兄結成連理,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谷涵虛在她耳邊悄聲笑道:「你有一句話未說出來,我替你說好不好?」嚴浣道:「你怎知道我心裏的說話?」谷涵虛道:「我怎能不知道?為什麼這是最好不過呢?因為這就正是叫做親上加親呀!嘿,嘿,你心裏想說的是不是這一句話?」嚴浣羞得滿面通紅,但也只好低下頭默認了。

  騾車滿載著密意柔情,向飛龍山馳去。另一條通往飛龍山的路上,褚雲峰與孟明霞也是同樣的滿懷歡悅,並轡而行。

  嚴浣惦記著孟明霞,孟明霞也在掛念著嚴浣。將到飛龍山之時,心情甚為興奮,可又有點擔憂,忍不住和褚雲峰說道:「不知你的那位谷師兄可曾找著我的表姐。但願飛龍山上能夠見著他們,這才真是皆大歡喜呢!」

  褚雲峰笑道:「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這個願望是一定能夠實現的。你想他們受了這許多折磨,老天爺還好意思再折磨他們嗎?當然是要成全他們的了。」

  孟明霞道:「油嘴滑舌。嗯,我現在倒想問你一句正經事呢。」

  褚雲峰道:「我說的可都是正經話呀,好,你問吧。」

  孟明霞道:「咱們怎樣進飛龍山?是硬闖呢?還是晚上偷去?」

  褚雲峰道:「不必硬闖,也無須偷偷地去!」

  孟明霞道:「那又如何?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褚雲峰笑道:「你忘記了我是陽天雷師侄的身份嗎?我雖然叛了他,但此事外人是不會知道的。我還留著以前在陽天雷手下當差的時候他給我的令符呢。我用來騙騙竇安平,料想可以混得過去。」

  孟明霞道:「竇安平和陽天雷不是有往來的嗎?」

  褚雲峰道:「不錯。但陽天雷是不會把這種令他丟面子的事情告訴竇安平的。何況他和陽天雷又不是直接來往,他的手下人即使知道這個秘密,也不敢胡亂對人說的。只須騙得過一時就行了。」

  孟明霞道:「咱們反正是要去的,能夠不動干戈,混得進去,固然最好,混不進去,再作打算,也還不遲。大不了拼著硬闖罷了。不過我卻有點為楊婉擔心呢。」原來孟明霞這次下山,本來是為著追踪楊婉的,但如今已是將到飛龍山了,卻還沒有見著楊婉。

  孟明霞嘆了口氣,續道:「唉,你不知道,楊姑娘這次下山是因我而起的。」

  褚雲峰笑道:「我知道。你是要使他們夫妻和好,也是為了要求自己的心之所安。」

  孟明霞面上一紅,說道:「你知道就好。你想想,楊姑娘父兄都已死了,在這世上,只有李思南是唯一的親人。身世何等可憐!若是有什麼意外,叫我如何對得住她。」

  褚雲峰道:「恐怕她未必是來飛龍山吧。」

  孟明霞道:「她對李思南雖有誤會,但我料想她是決不能捨棄李思南的,不去飛龍山又去那裏?我現在擔心的就是她混不進去,反而給竇安平捉住,那時就令李思南為難了。」

  褚雲峰只好安慰她道:「吉人自有天相,楊姑娘也不是尋常的女子,你不必預先為她擔憂。」

  孟明霞和褚雲峰都料得不錯,楊婉果然是來了飛龍山,而且碰上了一個意外的「機遇」,如今她早已是混進竇安平的山寨了。

  暫且按下諸、孟二人不表,先說楊婉的遭遇。

  楊婉與明慧公主、阿蓋夫妻分手之後,繼續前行。因為孟明霞在途中曾碰上了陽堅白「採花」之事,耽擱了一些時候,是以楊婉又得以赴在她的前頭了。

  這一天楊婉踏進了飛龍山的山口,只須再走多十幾里山路就是竇安平的山寨所在了,山口有間酒店,乃是竇安平手下的頭目開的,不過楊婉卻不知道。

  楊婉女扮男裝,臉上塗了阿蓋給他的草藥,本來是一張吹彈得破的粉臉變得鐵青,帶著幾分粗豪氣味,很像黑道上的人物。

  楊婉一路奔馳,此時正自感到腹饑口渴,看見路旁有間酒店,心裏想道:「管它是什麼人開的,我且進去吃點東西,順便也可以打聽打聽消息。」

  酒店裏先已有了三個客人,三個人都是帶有兵器,相貌粗豪的漢子。其中一人喝得似乎有了七八分醉意,楊婉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得他捲著舌頭,大聲說道:「他媽的,到了這兒,咱們還不放心喝酒嗎?你們不必勸我,我一定要喝個痛快!他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這裏。待咱們見了竇寨主,哼、哼,我還要他馬老大的好看呢!」

  三人之中,這漢子已經喝醉,另外一人也已有了七八分酒意,只有一人比較清醒。這個比較清醒的人說道:「五哥,你要喝酒就喝好了,可別胡言亂語。我看你的酒也喝夠了,咱們還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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