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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第三十七回 驚悉陰謀尋舊侶 究明真相悔前非

  穀涵虛聽到一半的時候,早已料到這個女子定是嚴浣,但如今從祝老三口中得到了證實,仍是不禁大吃一驚,失聲說道:「她怎麼會落到這惡道的手裡?」

  祝老三道:「是呀,初時黑石道人還幾乎吃了她的虧呢。後來他用了迷香暗器,這才把嚴姑娘擒了的。」

  祝老大善於觀顏察色,看了穀涵虛這副又驚又急的神情,已知穀涵虛與這女子交情非淺,為了討好穀涵虛,連忙說道:「我們是前天在蘇州城外三十裡的野豬林碰見他的,他說他要把這女子送到飛龍山去給竇寨主,從這裡到飛龍山和從野豬林到飛龍山的路程是一樣的,一般的坐騎,總得跑個四五天,若是有快馬去追還可以在他未到飛龍山之前追趕得上。這牛鼻子雖然是我們的朋友,但我想不到他會幹出這種為武林朋友所不齒的事情,只恨我的本領與他相差甚遠,否則我也要教訓教訓他了。」

  穀涵虛咬牙道:「他就是走到天邊,我也要找著他!」

  祝老大道:「對呀,不畏強橫,打抱不平,這才是大英雄的本色。不過,他若到了飛龍山,人多勢眾,大俠你雖然還是可以穩操勝券,究竟要費許多功夫了。不如在途中截住他可以省點氣力。成莊主,你趕快挑選一匹好馬送給這位大俠吧。」說出話來,好像是完全為穀涵虛著想,連自己是來為惡霸搶親而作賀客的身份都忘記了。

  那傻裡傻氣的祝老三卻忽地叫了起來:「哥哥,你怎能說出這種話!黑石道人是搶了那位嚴姑娘,但這卻是飛龍山的竇寨主請他做的,竇安平才是主使的人。這位大俠,我求你一件事情。」

  谷涵虛雖然痛恨黑石道人,卻也有點喜歡祝老三這個心直口快的傻小子,說道:「你不用開口了,我知道你是求我饒了這臭道士是不是?我不能答應!」

  祝老三道:「你不答應,我也要說。我告訴你,我們碰見他的時候,他非常難為情,怕我們以為他是淫賊,這才告訴我們是因何搶這女子的。但竇安平為何要他搶這女子,這他就不知道了。你們罵他行為不當,我不為他爭辯,但他卻絕對不是貪花好色之徒,這件事情,他也只是幫兇而已。老實說,講起在黑道中的行為,他還算得是個響噹噹的漢子呢。最少要比我們三兄弟強多了。」說到此處,瞪了他哥哥一眼,顯然是不服氣哥哥剛才所說的話。

  祝老大喝道:「這樣的惡道你還替他求情!俠士,我的弟弟有點糊塗,請你原諒。」

  穀涵虛「哼」了一聲,說道:「你的弟弟或許糊塗,卻沒有你這樣令人討厭!好,祝老三,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殺他也就是了。但我可不能答應你就饒了他,至少也得廢掉他的武功。」

  成莊主看見穀涵虛要走,戰戰兢兢地說道:「好漢,我已叫人給你老挑選坐騎。馬上就可牽來。」嘴巴向管家一呶,管家連忙捧上一盤銀子,說道:「這是敝主人送給你老的一點盤纏,不成敬意。」成莊主巴不得穀涵虛早走,只怕他一不如意,又要和自己為難。

  穀涵虛雙眼一翻,想把銀子摔掉,忽地轉念一想,隨手抓起了十幾錠碎銀,說道:「也好,反正你這是不義之財!但你可不要以為有了錢就什麼都行了。你若是不依從我的吩咐,我一定回來和你算帳。」

  成莊主見他收了銀子,松了口氣,說道:「是,是。三天之內,我一定把你老吩咐的事情辦妥。」他以為穀涵虛收了他的銀子,已是多少給了他一點情面。卻不知穀涵虛乃是另有用途,後來成家父子因為並沒有遵照穀涵虛的吩咐,將三年來所收的田租折成銀子老老實實地退還佃戶,結果給穀涵虛率領的一支義軍抄了家,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成家的家丁牽來了坐騎,穀涵虛道:「我自己會挑,不要你的。」驀地想起一事,回頭問祝老三道:「姓白的那廝是什麼人?住在那裡?」

  祝老三道:「他名叫白千勝,他爹爹白萬雄乃是一位已經金盆洗手的綠林大豪,和綠林中鼎鼎大名的淳於寨主乃是結拜兄弟。家住滄州白槐莊。淳于寨主單名一個周字。他是──」祝老三因為覺得穀涵虛好像比較看得起他,心裡很是高興,因此不厭其詳地要一五一十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穀涵虛。

  穀涵虛卻不耐煩再聽下去,說道:「夠了,夠了。我知道了他的所在住所,自會去找他的。」當下跑進馬廄,取了白千勝的那匹坐騎,跨上馬背,絕塵而去。

  穀涵虛走了之後,祝氏兄弟這才爭吵起來。祝老大罵他弟弟道:「你倒會向這醜漢討好。」祝老三反唇相譏:「你才是向他討好。我問你,你不是一向都在人前自稱黑石道人是你的好朋友嗎,為什麼你卻向那醜漢子誇張了他的罪過,好像恨不得這醜漢子去殺了他。」

  祝老大冷笑道:「你懂得什麼?我這是唆使兩虎相鬥的妙計。對我們有大大的好處。」

  祝老三道:「此話怎說?」祝老二說道:「三弟,大哥的意思你還不懂?」祝老三雙眼一瞪,傻虎虎地說道:「不懂!」

  祝老二道:「黑石道人在黑道上搶了我們不少的買賣,這醜漢子找著了他,兩虎相鬥,必有一傷。若果是傷了醜漢子,等於是黑石道人替我們報了仇。傷了黑石道人呢,對我們也不是沒有好處!嘿嘿,哈哈!這你可懂了吧?」

  祝老三睜大了眼睛,半晌說道:「懂了,懂了!你們這是借刀殺人之計,但這樣的用心不是太惡毒了嗎?」

  祝老大哈哈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幹我們這一行的,難道還想做正人君子?」

  原來黑石道人的潑風刀法乃是武林一絕,祝老大猜准了穀涵虛為了要救嚴浣,必定是馬不停蹄的日夜起路,穀涵虛的體力消耗之後,和黑石道人相鬥,鹿死誰手,就難以預料了。祝老大盼望的最好是兩敗俱傷,所以他才把黑石道人的行蹤告訴穀涵虛的。

  穀涵虛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騎了白千勝那匹駿馬,馬不停蹄的一路追蹤。除了吃飯和向途人打聽之外,一天兩晚,連瞌睡都沒打過,更莫說躺下來歇息了。

  穀涵虛身上有幾十兩從成莊主那裡拿來的碎銀子,是以他的相貌雖然兇惡,但因出手豪闊,一路上向人打聽,卻是人人都樂意把所知的消息告訴他。

  第三天早上,他已到了距離飛龍山只有五六十裡的一個地方。路旁茶館的主人告訴他,說是看見一輛騾車經過,駕車的正是一個道士。至於車上有沒有女子,他就不知道了。

  穀涵虛得到了確實的消息,精神陡振,按照茶館主人指點的方向去追。這天早上,剛剛下過一場雨,路上的蹄痕軌跡,十分清晰,等於是給他引路。

  谷涵虛跟著騾車軌跡,到了一座林邊,不見車跡,頗為詫異,心裡想道:「怎的這個惡道把騾車駕到林中去了,難道他竟敢心懷不軌,意圖非禮麼?」

  祝老三雖然一再和他說過黑石道人並不是採花賊,但穀涵虛卻怎敢完全相信了他的說話?

  谷涵虛策馬入林,心頭卜蔔亂跳。就可以見著嚴浣了,這次該會見她了吧?哼、哼!那惡道若敢動她一根毫髮,我非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不錯,騾車中的那個女子的確是嚴浣,但事情的變化卻大大出乎穀涵虛的意料之外。

  按下穀涵虛暫且不表,且說嚴浣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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