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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穀涵虛道:「是一位姓楊的姑娘。」

  孟明霞又驚又喜,說道:「你碰見楊婉了?我正要找她。她知道了麼?」

  穀涵虛道:「她昨晚在一座古廟裡遭受陽堅白、賀九公等人圍攻,恰好我經過那裡,給她解了圍,她是從賀九公口中知道你前晚遇險之事。後來我與陽堅白交手之時,陽堅白把我錯當作褚師兄,因此我們料想前晚在賀九公家裡助你脫險之人,一定是褚師兄了。她是不是知道你在找她,這我就不知了。」

  孟明霞道:「楊姑娘還和你說了些什麼?」

  穀涵虛道:「她說她認識你,但她卻奇怪褚師兄何以會和你一道。」

  孟明霞笑道:「這也怪不得她覺得奇怪,我也是前天晚上,才清楚褚雲峰的身份呢。楊姑娘大約還在疑心他是金虜的奸細吧。」當下把那一晚在琅琊山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穀涵虛。穀涵虛方始弄明白來龍去脈。

  孟明霞再又問道:「她是不是也要往飛龍山的?」

  穀涵虛道:「她要上那兒沒有告訴我,不過,她卻是和幾個蒙古人在一起的。其中一個武士名叫阿蓋的,和我交了朋友呢。另外兩個則是少女,看起來倒像是主僕的樣子。那位蒙古小姐,氣度高華,似乎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穀涵虛並不知道這位「蒙古小姐」竟是成吉思汗的女兒,孟明霞卻聽得李思南說過明慧公主的故事,猜想十九是她。當下想道:「她和明慧公主在一起,這倒是意想不到之事,不知明慧公主何以會抛頭露面,來到中原?但楊婉既是和她同在一起,想必是不會到飛龍山去了?」這一次孟明霞只猜中了一半,明慧公主當然是不會到飛龍山,但楊婉卻仍是要去的。

  穀涵虛道:「原來你是為了找那位楊姑娘才到飛龍山去的嗎?我還以為你是為了那位李盟主的事情呢。」

  孟明霞面上一紅,心裡想道:「難道楊婉竟然把我們三人之間的事情告訴了他?她與穀涵虛不過是剛剛相識,縱然她對我如何誤會,如何不滿,總不至於向一個剛剛相識的朋友說吧?」當下說道:「何以你會這樣認為?」

  穀涵虛道:「我剛才聽得這兩個人說出一件秘密,他們說飛龍山的竇寨主是陽天雷的人,這次是特地安排了陷阱,想誘捕那位李盟主的。我以為你和褚師兄也聽到了風聲,是以要趕往飛龍山去揭破敵人的陰謀的。」

  孟明霞道:「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秘密。不錯,這個秘密我們是早已知道的了,還是你的褚師兄告訴我們的呢。」

  褚雲峰道:「家師因為天雷功尚未練得大成,不能和陽天雷硬拼。陽天雷逼他出山,是以家師叫小弟假意順從,替他出山,名義上是在陽天雷手下辦事,其實卻是為義軍打探消息。數月前小弟行藏不慎,引起他的疑心,這才從大都逃跑出來,公開反叛他的。如今他正在偵騎四出,搜捕我呢。」

  穀涵虛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陽堅白這廝一見了我,就罵我吃裡扒外。他是把我當作了褚師兄了。」

  褚雲峰苦笑道:「你給陽堅白誤會,我也曾因此給那位楊姑娘誤會了呢。」

  穀涵虛道:「這麼說,令尊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奸謀,依然前往。這乃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孟明霞道:「不錯。但這卻是那位李盟主的意思。他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好將計就計,揭破對方奸謀,把飛龍山竇安平的部下收服過來。竇安平罪不容誅,他的部下仍是可用的。」

  穀涵虛說道:「這位李盟主見識過人,不枉你們推舉他充當盟主。」

  孟明霞道:「他名叫李思南,曾在蒙古做過許多震驚韃子之事。他也正是那位楊姑娘的未婚夫。谷師兄,你到飛龍山就可以見著他了。這個人倒是值得你交結呢。」

  穀涵虛沉吟半晌,說道:「令尊和李盟主都是我想要拜見的人,不過他們如今已有備而往,我倒是用不著急的往飛龍山了。唉,只可惜如今線索中斷,不知到何處找尋你的表姐?」

  褚雲峰忽道:「谷師兄,你可以到這個地方試一試。」

  穀涵虛忙問道:「什麼地方?」

  褚雲峰道:「姓魯的那廝說出了『黑石』二字,據小弟所知,與『黑石』有關的,有兩個地方和一個人,冀北薊縣有個黑石崗,飛龍山南面三百里之處有個黑石莊。另外還有個獨腳大盜是個道士,道號叫做黑石,但道人行蹤不定的,依小弟之見,對方既然是要嚴小姐來威脅孟大俠,想必她的所在之處和飛龍山距離不會太遠,因此谷師兄不妨先到黑石莊打聽打聽。」

  穀涵虛道:「多謝褚師兄指教。但不知黑石莊可有什麼可疑的武林人物?」

  褚雲峰道:「黑石莊有個大財主,外號活閻羅,但他會不會武功,我就不知道了。」

  穀涵虛道:「好,既然有這一條線索,我總得去找她一找才能安心。」

  孟明霞忽道:「谷大哥,你是不是怕見我的表姐?」

  穀涵虛道:「你怎麼知道?」

  孟明霞道:「我知道她是在找尋你,但如今過了四年,你們還沒見著面,想必是一直在躲避她了。」

  穀涵虛給她說中心病,只好低頭默認。過了半晌,才歎口氣,說道:「我本來是不應該再見她了,但如今她有了危險,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孟明霞正容說道:「你說不該見她,你這麼說,倒是你大大的不該了。你知不知道她是如何的想要見你?為了要見你,她不惜和家庭決裂,你倒說不該見她!」當下把那天晚上,她與嚴浣回家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穀涵虛。谷涵虛聽說嚴浣為他絕食,迫使父母不能不讓孟明霞放她出來,不由得大為感動,眼淚濕透了蒙面的黑巾。

  穀涵虛道:「明霞,我知道她是會為了我不惜任何犧牲的,但你卻不知道……」

  話猶未了,孟明霞已在說道:「我知道你不敢見她,不過是因為你的創傷未愈罷了。那天晚上,張元吉刺了你一劍,這一劍不是刺在你的面上,而是刺在你的心上!」

  穀涵虛再次給她說中心病,忍不住說道:「不錯,也許是我心上的劍傷未愈。但如果你見著了我的面貌,只怕你也會吃一驚的。」

  孟明霞亢聲說道:「她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豈會斤斤計較你的容貌?你為她受了傷,她只有更加的喜歡你。但你卻為此而躲避她,這反而是小看她了!」

  心病還須心藥醫,孟明霞這幾句話好像當頭棒喝,穀涵虛聽進心中,登時心情開朗,揭下了蒙面巾,說道:「不錯,大丈夫何懼以真面示人!」

  孟明霞乍睹他這醜陋的容顏,心中其實也有點害怕,她卻縱聲笑道:「谷大哥,你在我的眼中還是和從前一樣呀!」穀涵虛道:「當真一樣?」孟明霞道:「你從前不過是喜歡打抱不平的俠士,如今卻是個不惜深入虎穴,誓抗強虜的英雄。真正說來,現在的你比從前的你,那是更令人佩服了!」

  穀涵虛哈哈笑道:「多謝你解開了我心頭的結,但願我配得上你所說的話。」當下與褚雲峰約好了將來在飛龍山見面,便即在晨光曦微之中,大踏步而去。正是:

  臉上劫痕依舊在,心如白玉潔無瑕。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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