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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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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追入谷中的是一個身材魁偉的蒙古武士,李思南在參加狩獵那日曾經見過此人,知道他是「金帳武士」中名列第二的神箭手哲別。箭法之精,不在成吉思汗之下。 哲別飛騎趕至,哈哈笑道:「李公子,三公主約你打獵你不去,卻到這荒山來做什麼?」 李思南道:「我又沒有向你們賣身投靠,喜歡到那兒便到那兒,你管得著我麼。」 哲別笑容一斂,沉聲說道:「你別忘了你的父親是在給我們的大汗當差,我奉了大汗之命兼受令尊之托『請』你回去!正管得著你!」 李思南的坐騎雖是駿馬,但奔馳數日,馬力已乏。哲別則是每到一個驛站就換一次坐騎的,因此李思南雖然快馬加鞭,兩人的距離卻是越來越近。 李思南喝道:「我是誓死不回和林的了,你苦苦相逼,我唯有與你一拼!」撥轉馬頭,盤馬彎弓,「唰」的一箭射出。 哲別哈哈大笑,「你要與我比箭?好,我讓你三箭!」話猶未了,李思南的那枝箭已是射了到來,哲別舉弓一撥,把這枝箭打落。 李思南無意要他相讓,但李思南射的是連珠箭,箭在弦上,卻是不得不發,說時遲,那時快,哲別剛剛打落他的第一枝箭,第二枝箭又已是流星閃電般射到。 李思南用的是成吉思汗的鐵胎弓,當真是強弓猛箭,勁力奇大。哲別仍然用他的鐵胎弓撥箭,只聽得「唰」的一聲,箭雖打落,哲別的這張大弓,卻已給這一枝箭當中劈開。 哲別叫道:「好箭法!」口未合攏,第三枝箭又到。這一箭竟然射入了哲別的口中,哲別粗壯的身軀登時倒下,俯臥馬背。 李思南只道已經射死了他,說道:「誰叫你苦苦相逼,這可怨不得我!」話猶未了,哲別突然坐起,哈哈笑道:「這囓簇法你還沒有學過吧?」李思南射進他口中的那枝箭,他早已吐出,拿在手上了。 弓力如此強勁射出的箭,哲別居然敢用牙齒咬著箭頭,而且不受損傷,他這「囓簇法」當真是神乎其技,舉世無雙。李思南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哲別的「神箭手」確是名不虛傳,尚在他估計之上。 哲別笑道:「你用的弓箭遠勝於我,至於箭法嘛,雖也不錯,卻未必就勝得我了!這箭是大汗賜給你的,我不敢要,還給你吧。」他不用弓弦,隨手就以「甩箭法」彈出,勁道之強竟然不亞於用弓發射。李思南驟吃一驚,只顧護身,想不到這枝箭卻是射他的馬。「卜」的一聲,箭穿馬腹,登時把李思南拋落。 李思南跑上山崗,居高臨下,搶先佔了有利的位置。哲別翻身下馬,緊跟著跑上山崗,哈哈笑道:「你的箭法我見識過了,好,現在再領教領教你們漢人的劍法!」 李思南居高臨下,唰地一劍刺下去。哲別舉起盾牌一擋,右手的長刀斜劈上來。刀劍相交,李思南氣力不及他大,給他用力一推,不由得倒退一步。 李思南急急換招,抽劍進劍,刺他腦門的「百會穴」。這一招「鵬搏九霄」本來是達摩劍法中一招極厲害的殺手,但哲別仍然是用剛才的法子對付他,盾牌高舉,護著頂門,長刀劈出,刀法看來笨拙,其實卻是拙中藏巧,只這麼一擋一劈,又把李思南這一招繁複精奇的殺手解開,而且又衝上了一步。 幾個回合一過,李思南給他逼上山崗一塊較為平坦的地方,李思南所佔的地利已經失掉,不多一會,哲別便搶得了攻勢,殺得李思南只有招架之功。 李思南奮勇力戰,哲別笑道:「好個倔強的小子,怪不得大汗喜歡你。你別擔心,跟我回去。大汗還是會好好看待你的,只要你告訴我們,你到這阿兒格山來做什麼?」 李思南咬緊牙根,不理不睬,趁哲別說話的時候,快劍反攻,一招「龍門三鼓浪」,劍花錯落,連環三式刺出,只聽得「叮噹」兩聲,前兩劍給盾牌擋住,第三劍的劍尖卻從盾牌旁邊穿出,把哲別束腰的腰帶削斷了 哲別怒道:「好,你這小子當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呀!」一句話未曾說完,就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比李思南的劍使得更快,他有盾牌護身,只攻不守,威力無形中又大了一倍。 激戰中,李思南踩著一塊石頭,腳步一個蹌踉,哲別一刀削將過去,喝道:「小子,撤劍!」李思南伏倒地上,一個「燕青十八翻」,滾出了三丈開外,避開他這一刀,迅即又跳起來,喝道:「要我撤劍投降,除非你把我殺了!我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李思南雖然沒有給他的長刀砍傷,但在地上那一滾,手腳都給荊棘刺得鮮血淋漓。哲別道:「好,你不愧是個少年好漢。但你要打是打不過我的。」 李思南手上的鮮血染紅了劍柄,仍是牢牢握緊,說道:「打不過也要打!你來吧!」哲別笑道:「何必再打,你們漢人的劍法我見識過了,也不過如此。再打還有什麼意思?」 李思南怒道:「我的劍法敵你不住,並不等於是漢人的劍法比不上你們蒙古的刀法!而且,我也還未曾輸給你呢,你就敢大言不慚!」 忽聽得有人接聲說道:「不錯,這蒙古韃子自以為了不起,在我看來,只不過是井底之蛙!」 哲別定睛一看,只見樹林裏竄出一個漢子,身材比普通人略矮一些,雖然貌不驚人,但雙眸炯炯,極是有神。 哲別極為自負,聽了這人的說話,不禁心頭火起,「哼」了一聲,說道:「我怎麼是井蛙之見,倒要請你這位『高明』指教!」 那漢子冷冷說道:「漢人的上乘劍法,你根本沒有見過。就是這位李公子的劍法,其實也要比你的刀法高明,你不過佔了氣力大的便宜罷了。我說幾招給你聽聽,例如剛才他使的那招『李廣射石』若然雙方氣力相等,你用『二郎擔山』的刀法焉能封閉得住?又如那招『龍門三鼓浪』,最後一式,若不是你的盾牌卸去了前兩式的力道,他的劍尖就準能洞穿你的小腹。又如……」接連說了幾招,果然說得極為中肯。李思南在旁邊聽得又是佩服,又是慚愧。 原來這人說的只是哲別的缺點,而李思南自知,由於自己臨敵的經驗不足,他剛才所使的達摩劍法,其實也是破綻甚多,遠遠未能發揮原來劍法的精華。 哲別怒道:「口說無憑,動手方知。只要你能在百招之內能夠與我打個平手,我就向你認輸,免得你又說我佔了氣力大的便宜。」 那漢子哈哈笑道:「百招之內,你早已輸了,不信你就試試。」 哲別大怒,盾牌一舉,橫刀就劈出去。那漢子身軀一矮,一招「鐵鎖橫江」,劍光如練,削他雙足。 哲別身高七尺有多,這短小精悍的漢子攻他下盤,正是避敵之長,攻敵之短。哲別如果蹲下來就不易使力,只能把長刀下垂,每一招都是垂直的斫出去,才能避免給對方削著雙腿。他的盾牌可護上盤、中盤,對下盤的照顧卻是難以靈活,如此一來,哲別的有利條件,無形中大打折扣,果然給那漢子殺得應付不暇,僅能招架。 哲別怒道:「你這算是什麼打法?你敢挺起腰來和我光明磊落的交手麼?」那漢子笑道:「用兵之道,貴在臨機應變,比武也是如此,你管我是什麼打法,只要打得贏你就行。你別急,打到最後,你就知道是誰挺不起腰來。」 激戰中,那漢子有一劍幾乎刺著哲別的膝蓋,卻給哲別的刀頭磕開。李思南叫了一聲「可惜」,心裏想道:「峨嵋派中有一套掃葉刀法,注重於攻對方的下骼,此人的劍法似乎是從掃葉刀法變化而來,莫非他是峨嵋派的弟子?他剛才那招若是削得再低三分,準能得手,他的劍法如此高明,不知何以錯過了這個機會?」李思南不知,俗語說「旁觀者清」,所以這漢子看得出他的缺點,他也看得出這漢子的疏漏之處。 哲別穿的是一件寬大的皮袍,剛才和李思南交手之時,他的束腰帶已給李思南削斷,皮袍鬆開,影響了縱躍的靈活。只因李思南的本領和他頗有距離,和李思南交手之時還不怎樣覺得,如今換了一個本領更強的對手,縱躍不靈,可就要大大的吃虧了。 這漢子和他繞身遊鬥,專攻他的下盤,不但劍法古怪,身法也矯捷之極。在山崗上交手,不比平地,縱躍不靈,就只有挨打的份兒。哲別給他殺得手忙腳亂,心頭火起,大怒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舉起盾牌,猛地就砸下去。 他比這漢子高二尺有多,要用盾牌打這漢子的天靈蓋必須彎下腰來。這漢子哈哈一笑,猛地喝道:「且叫你看看是誰挺不起腰!」身形一飄一閃,哲別的盾牌砸了個空,說時遲,那時快,只覺勁風颯然,這漢子的劍尖已經指到了他的小腹。哲別用了一記「掛刀」的招數,垂直斫出,這漢子不讓他的長刀碰著,劍柄一撞,哲別腰未挺起,已是給他撞著了脅下的肋骨。 原來哲別的盾牌是用來護身的,如今拿來助攻,腰腹之間就露出了空門,是以這漢子才能一舉奏效。此時他們打了大約只有六七十招,這漢子說過百招之內便要勝他,果然兌現。 這漢子的劍柄撞正哲別的肋骨,用的又是重手法,饒是哲別鐵骨銅皮,也禁受不起。哲別大吼一聲,盾牌飛出,一跤跌倒地上。 這漢子正要再補一劍,刺他穴道,盾牌飛來,不能不側身一閃。哲別也真是頑強,人未爬起,一個「虎尾腳」就倒撐出去。這漢子料不到他有此一著反撲,手中的青鋼劍竟也給他踢飛了。 漢子怒道:「好,我就和你再比比腿上功夫!」騰地也是一腳踢出,哲別未曾爬起,那閃得開,骨碌碌地直滾下了山坡!漢子哈哈大笑道:「我佔了你先打一場的便宜,就讓你去吧!」哲別滾下山坡之時,長刀已經跌落,他的弓箭又早已被李思南毀了,此時他當真是手無寸鐵,因此,他雖然說過要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的說話,此際也只能逃命了。 哲別的坐騎是久經訓練的戰馬,主人滾下山坡,它就立即到了主人的身邊,哲別渾身上下被石筍、荊棘刺得鮮血淋漓,受傷比李思南更重,但仍然能夠跳上馬背,馳出山谷。這漢子也是明知追他不上,樂得說那幾句風涼話的。 李思南上前道謝,那漢子笑道:「我也要多謝你呢,不是你先耗了他氣力,我未必打得過他。李公子,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正是: 探求身世隱,荒谷訪奇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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