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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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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聲音卻是陌生的聲音了。 最初說話的那個人:「琴聲從這裏傳來,彈琴的人必定就在附近,咱們搜!」 這剎那間,陳石星驀地想了起來,雙目陡然現出殺氣! 雲瑚低聲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陳石星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是咱們的仇人!最後兩人我不知是誰。第一個是鐵琵琶門的尚寶山,那天就是他和厲抗天聯手,在七星岩裏伏擊你的爹爹的。厲抗天三年之前早已死在我師父的劍下了。第二個是少林寺的叛徒鐵杖禪師,原來的法號名叫照空。第三個是我在紅崖坡碰上的那個強盜頭子,名叫潘力宏。你的朋友江南女俠鍾毓秀的坐騎就是給他搶了去,後來又給我搶回來的。」 剛說到這裏,只聽得第四個人喝道:「我叫你帶我們去搜,你為何躊躇不前?」 第五個人吞吞吐吐的說道:「鐵幫主,你、你有所不知……」 被稱為「鐵幫主」那個人道:「不知什麼?」 「據雷家的那個老家人說,一柱擎天曾頒下禁令,誰敢毀壞雲浩和陳琴翁的墳墓,他誓必與之為敵。不得他的允許,擅入墓園的,要是給他知道,他也要打斷這人的雙腿。莫說我不知道墳墓是在何處,就是知道,我,我……」 那「鐵幫主」道:「你也不敢帶領我們去找,是麼?」 第五個人囁囁嚅嚅地說道:「你老人家知道,小人的本領低微,實在惹不起一柱擎天。我只能帶你們來到此地,要搜請你們自己搜吧,我沒有踏進墓地,那還不算是違背了一柱擎天的禁令。」 那個「鐵幫主」斥道:「窩囊廢!好,你不敢惹一柱擎天,你回去吧,用不著你了。我卻是非惹一柱擎天不可,哼,一柱擎天和單拔群殺了我的哥哥,此仇不報,何以為人?」 聽到這裏,陳石星已是了然於胸,說道:「第四個人是毒龍幫的新任幫主,舊幫主名叫鐵敖,是他的哥哥。四年前令尊和單大俠在七星岩下約會,單大俠來遲四日,那一天也正是令尊不幸逝世之日,單大俠來到七星岩下,遭受鐵敖的毒箭射傷,那晚我碰到單大俠的時候,鐵敖正在率領幫眾,來追單大俠,一柱擎天雷震嶽是和他們一起的。但現在聽這個『鐵幫主』的口氣,我沒有見到的後來的事情,卻是雷震嶽又回過頭來,反而和單大俠聯手,把鐵敖殺掉了。」 雲瑚說道:「『一柱擎天』是我爹娘信得過的俠義道人物,如今你親耳聽到這樁事情,想必不會對他再有懷疑了吧?」跟著說道:「那麼第五個人的身份也清楚了,他是本地人,和雷家的一個老家人認識的。」 空谷足音,聽得特別清楚,雲瑚說道:「他們似乎是向這邊走來了。」 陳石星道:「這裏亂石重重疊疊,彷彿諸葛武侯的八陣圖,他們沒有熟悉地形的嚮導,要找也是找不到的,不過,當然咱們也是不能不防。」 只聽得那個「鐵幫主」又在說道:「陳琴翁決不會死而復活,但這彈琴的人卻必定是和陳琴翁大有關係,要是我猜得不錯的話,想必他就是在陳琴翁的墓前彈琴。」 鐵杖禪師說道:「聽說一柱擎天已經偷偷回到桂林來了,這消息是從龍家傳出來的,料想不假。」 潘力宏跟著說道:「這人若是在陳琴翁的墓前彈琴,他能夠找到這個墓地,想必也會知道一柱擎天是藏在何處。」 那「鐵幫主」道:「是呀,所以咱們非把這個小子先揪出來不可!」 鐵杖禪師道:「可惜剛才咱們打草驚蛇,這小子不敢再彈琴了。」 尚寶山道:「我有辦法叫他滾出來!」手撥琵琶,叮叮咚咚的又彈起來。 琵琶聲刺耳之極,雲瑚只覺焦躁不安,心旌搖搖,似乎「靈魂」就要脫離軀殼似的。雲瑚吃了一驚,連忙運功鎮攝心神,說道:「這人的琵琶怎的彈得如此難聽!」陳石星練過張丹楓所傳的正宗內功心法,倒不覺得怎樣難受。說道:「這是鐵琵琶的獨門功夫,臨敵之際,用琵琶聲來擾亂對方的心神。不過這種邪派的功夫,你只須心神鎮定,當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它也不能侵害你的。」 雲瑚說道:「雖然如此,也是討厭!」 陳石星道:「當然不能置之不理。難得仇人送上門來,難道還能讓他們跑掉嗎?你跟我來,咱們繞路出去,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從墳墓後面的亂石叢中悄悄出來,那四個魔頭已是走在他們的前面,雖然是在東張西望,卻還沒有發現他們。 不過那個帶路的漢子此時卻正是躊躇未決,不知是回去的好,還是留下來等待那四個人的好?要知那個「鐵幫主」雖然叫他回去,卻分明是氣惱他的說話。不過他又害怕觸犯了一柱擎天的禁令,生怕誤進禁地。是以他只好站得遠遠的,等待那四個魔頭。陳雲二人走了出來,卻給他看見了。 這個漢子大吃一驚,不知不覺就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雲瑚心思敏捷,立即想到要把此人生擒,留作盤問口供的「活口」,當下雙指一彈,錚的一聲,錢鏢飛出。此人不過是給這四個魔頭帶路的人,本領低微,如何能夠抵擋雲瑚的暗器?嘴巴尚未曾合攏,便給錢鏢打個正著,骨碌碌的滾下山坡。 但他這聲尖叫,卻把走在前面的那四個魔頭,都驚得回過頭來了! 首先認出陳石星的是紅崖坡的盜魁潘力宏,上一次陳石星在紅崖坡和他交手,不過是半年前的事情。他呆了一呆,立即喝道:「好呀,原來是你這個小子!」 陳石星認識尚寶山,尚寶山卻不認識他,問潘力宏道:「這小子是誰?」潘力宏:「就是半年前在紅崖坡搶了我那匹白馬的小子!」這件事情,他早已和同伴說了。尚寶山一看陳石星如此年輕,不覺心頭微凜,「這小子年紀輕輕,居然能夠從潘力宏手中搶了他的到口饅頭,倒是不可小覷!」嘴裏卻在哈哈笑道:「但他是來得正好了,他沒有坐騎,諒他也逃不出咱們的掌心?」雲瑚冷笑道:「那匹白馬是你的嗎?不識羞!嘿嘿,你害怕我們逃走,我們還害怕你逃走呢!」 第二個認出陳石星的是鐵杖禪師,那次,陳石星在前往石林的途中,碰上「刀王」余峻峰佈下刀網陣,圍困黑白摩訶,這個鐵杖禪師就是余峻峰最得力的幫手。不過事隔三年有多,陳石星已經從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孩子長成為一個二十歲的少年,而且衣著華麗,和當年那個衣裳襤褸的窮小子自是大不相同,他是注意到陳石星所背的古琴,才認出他的。 鐵杖禪師認出了他,卻是如同天上掉下一件寶貝,樂得心花怒放,哈哈笑道:「老天爺給咱們送寶物來啦!」 那「鐵幫主」道:「這小子身上有什麼寶物?」 鐵杖禪師道:「他有雲浩的寶刀,說不定雲浩的拳經刀譜也是在他身上。還有他背的這具古琴,據我所知,黑白摩訶手下也曾動過他的念頭,想搶他的。能夠引起黑白摩訶手下動心的東西,料想也是一件寶物。」 尚寶山微一沉吟,說道:「陳琴翁有個孫兒,在陳琴翁死後,不知下落。陳琴翁的墳墓在此處,這小子又恰好在此處彈琴,恐怕就正是他的孫兒了。」 那「鐵幫主」道:「那咱們還等什麼,快快把這小子拿下吧!」說話之間,彼此都是向對方奔去,距離已是越來越近。鐵杖禪師跑在最前面,碗口大的禪杖一掄,發出霹雷似的一聲大喝: 「小子,趕快把雲浩的寶刀先交出來,洒家或者可以饒你不死!」鐵杖禪師挺起禪杖,指著陳石星的胸膛,大聲喝道。 雲瑚笑道:「你找錯人啦,雲大俠的寶刀在我這兒!不過,我可不能給你!」 雲瑚女扮男裝,鐵杖禪師一向粗心,尚未看得出來。喝道:「你是什麼人了?哼哼,不管你是什麼人,寶刀在你手上,你就非給洒家不可,否則要了你的小命!」 雲瑚笑道:「說得這樣容易,你試試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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